下楼的过程中,林江的两条腿都没有知觉,全靠林溪架着走。
熬到第二天,林江顶着黑眼圈开工。
昨晚,林江拼命按着跃跃欲试的林溪,让他等猫爷回来再商量对策。
林溪摇着脑袋,一副想要玩具的表情。
直到中午,林溪一直无精打采。
林江当然也心神不宁,看到店门口的白杨都会忍不住打颤。
送菜的老杨开着小货车停下,林江吩咐林溪去搬货,林溪瘪着嘴等半天动身。
一麻袋土豆、两筐鸡蛋、半扇猪还有各种青菜……
热心肠的老杨看林江让瘦弱的外国小孩干活,本来准备唠叨两句。
直到他看见了:
瘦弱的男孩单手提起一麻袋土豆……
瘦弱的男孩抓起小半扇猪,随手朝林江扔过去,林江抱着猪,脚下晃了几下差点摔倒。
林江费劲力气把猪肉塞进冰柜,没好气地对林溪说:“你想砸死我,好当老大啊!”
林溪还在怄气,没搭话。
老杨笑嘻嘻提醒:“对了小林,有人托我把这个带给你,看着挺阔的,啥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老杨赶去别家饭店送菜,林江收拾着乱糟糟的后厨。
林江刚想问问哪的朋友,什么礼物,发现老杨已经走了。
小饭馆里客人只坐了一桌,林溪站在另一边,看上去开心极了。
本就不大的饭店面,正中央摆放一株比门框还高的盆栽!
绿意葱茏,生机勃勃……
客人们对店内添的的摆设没什么兴趣,只看了一眼就吃饭闲聊去了。
林江却挪不开眼睛。
四散的枝干上一只只手臂随风挥舞,生长在根系上的脸扭曲变形。
这是昨天在新盛大厦看到的的发财树!
林江想把它扔出去,但是又打心底里发怵,完全不敢靠近。
林江带着惊噩的命令林溪,把它扔出去!
可谁会把发财树摆在店外呢。
发财树的叶片油亮,绿意盎然。
婆娑的树叶五片簇为一枝。
阳光照射下,路过几个刚刚放学的学生,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
在林江眼中,她们在触摸的,是一只干瘪枯瘦的手……
所谓的随风摆动,则是这只手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反转过去,握住了少女的食指。
这几个调皮的学生被林江的眼神吓到,匆忙离开了。
心不在焉的熬到太阳落山,林江终于鼓起勇气,让林溪把盆栽搬进屋。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在外面呆着,周围大都是林江的熟人。,天知道它会不会兴起作乱。
拉下卷帘门,闭紧窗户。
四套桌椅都被林溪摞起来,专门腾出一块不大的空地。
林江披上道袍,手中紧紧捏着朱砂吊牌,上面的金色符箓隐隐发光。
林溪关上店里的所有灯光,转身和林江蹲到一起,墨镜下的眸子闪耀着淡淡的暗红色光芒。
整整一下午,林江满脑子都是问号。
新盛大厦有什么猫腻?谁让老杨把肢体盆栽送来的?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和普通人不一样?
可惜猫爷不在,林江不敢再去新盛大厦寻找线索。
老人干枯的手臂,像风中残烛一样奋力挣扎;
婴孩稚嫩的手臂,躲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年轻少女的手臂,葱白似的白嫩,青春朝气;
壮年多毛的手臂,肌肉有着完美的棱角,伸出手掌要抓住什么;
还有满是伤痕的手臂,触目惊心的伤口露出骨头和筋膜……
默默呆了三个多小时,街口没了人影。
林江面对堆积成群的鲜活断肢也不像原先那样激动,反而仔细观察着。
倒是林溪难得一本正经,暗红色瞳孔盯着盆栽出神。
煞白的脸,隆起的高鼻梁,两颗比常人略长些的虎牙。除了极具违和感的墨镜,还真是妥妥的吸血鬼风格。
“哥。”
“干啥?”
“我看着它,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林江本就不耐烦:“有屁快放!”
林溪慢慢扭过头,说出让人头皮发麻的五个字。
“它好像饿了”
话音刚落,形态各异,年龄不同的“枝叶”们躁动起来!
与其说是迅速生长,不如说是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增生,那些原本看不见的黑暗缝隙中凭空生长出手臂,其中不乏森森白骨。
一只手搭着另一只手,瞬间蔓延他们眼前。
林溪也被吓得懵了一下。
这些与枝干相连的断臂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配合默契。
又像失去理智的丧尸般疯狂掠夺他人躯体。
不过一瞬间,粗壮的根系打翻锅碗瓢盆,蔓延整间屋子。
林溪突然被上百只手臂抓住,有的死死攥着衣领,有的反钳住四肢,有的牢牢掐着关节脖子,有的捂住口鼻……
林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本来玩世不恭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青瓷盆早就破裂,主干深深扎根底下,像心脏一样跳动着。
那些手臂在触碰林江时,道袍上闪现金光,于是手臂像是被火焰烫到,只能悻悻收回。
林溪虽然力气大,但是他每扯开一只手臂,另一只又补充上来。
林江在旁边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
林溪被众手臂托举在空中,藤蔓也迅速填满空隙,林溪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因为被捂住口鼻,模糊的呜咽声中只重复着三个字。
“哥!救我……”
藤蔓似乎在吸食林溪的生命力!
林江看着林溪的眼神逐渐涣散,自己却无能为力,几乎要哭出来。
林江拿着带有金色符箓的朱砂吊牌,只不过在这些手臂上增添个烙印而已,面对成群结队、无限生长的手臂显得那样无力。
不大的小屋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和它上面长着的诡异手臂整个包裹。
林江尝试各种办法都没用,厨房的菜刀砍在上面,断肢中溢出的是浓绿的植物汁液,散发着恶臭。
绝望之际,林江回头看到植物的主干。
五根大腿粗的主干紧紧盘旋在一起。
同时五张表情、身份和年龄各不相同的脸也浮现在上面。
忍着恶心,林江靠近仔细观察。
这些脸并不是镶嵌在上面,而是共生在一起,它们的五官就是植物本身。
林江几乎可以肯定,昨晚在新盛大厦初见时,绝对不是这几张脸!
联想到这些各异的手臂,它们的主人可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也许是它的中枢神经,指挥那些藤蔓和手臂。
林江拿起麻将块大小的朱砂牌,狠狠地按进一张脸的眼珠上。
眼珠被烫到变形,蒸汽升腾,表情扭曲,屋内有一部分的手臂瞬间同时疯狂的颤动!
林江猜对了!
可是结果并不理想,林江的举动好像激怒了它。
那些原来和林江保持距离的藤蔓和手掌,现在不顾一切地朝他涌过来!
四只粗壮的小臂紧紧钳住林江的脚腕,让他不能动弹。
其他手好像是要扒下林江的道袍。
接着它们失去理智似的,被道袍烫得起泡留脓,另一个再上,前仆后继。
不多时,血污和脓水沾满了整件道袍。
一瞬间,仿佛力气被吸走。
林江无力地看了看尚有意识的林溪。
叠满的手指盖住林江最后的视线……
最终,猫爷留给他的符箓也掉落在地,植物避让露出地板,留出一块巴掌大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