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连前台都准备要下班了。
“您还是明天再来吧，这再过半个小时啊，保安都要上来锁门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龚经理不是还在开会吗，怎么保安就要锁门呢？”
前台愣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才凑过来说：“哎呀，我老实跟你说吧，龚经理根本就不在公司……”
“他听说你来找他，让我跟你说他在开会的……”
“总之你别等了，全部都下班了，里面都没人了……”
我拎着那点茶叶出了门，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天大地大，何以为家？
我顺着马路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整个人被夜风吹着，竟觉得前路漆黑无比，好似看不到尽头。
直到路边陆续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摊位，一幅热火朝天的样子，就连马路牙子上都三三两两地蹲着几个人，正吃得香甜。
我恍惚记起，我也还没吃饭呢。
我朝着四周一看，摊位上几乎都坐满了，我也没挑剔，学着他们就近挑了个路沿子坐了下来，是一家卖鱼粉的摊位。
“吃点儿什么？”老板面庞黝黑，微弯的腰身和张满笑意的眼睛，倒让人心情舒适。
“看着做一碗就行。”我说。
他点头扬声道：“下一碗招牌嘞！”
刚说完，隔壁一个桌子上的人吃完起身走了，他走过去熟练地收拾起来：“要不要坐到桌上来吃？看你这西装啥的，蹭脏了可难洗。”
我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实，也拿不出钱来在穿着上面挥霍了，我听话地坐到了桌边。
囫囵吃了一碗面，身子也暖了起来，感觉好多了：“多少钱？”
“十五块。”
我付了账，随手在路边招呼了一辆车，就回了厂房。
撑开简易的床架子，我疲惫地躺了上去，闭上眼睛，脑子还在转。
先是简单复盘了一下最近公司的进展——不是很顺利，但也没有糟糕到进行不下去的地步，勉强刚好把公司这几个人的生计糊住。
大概捋了一下之后，我开始思考起以后的打算。
再次创业这条路并不好走，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市场对我不太友好，这个不太友好，有相当一部分是人为的，很难避免。
如果光凭着江氏的股份吃分红的话，其实我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当然跟过去完全不能比，但是比普通人还是要富足很多的。
这里的前提就是，我能放任自己当一个只会拿着一点死钱吃喝的米虫，而且不能再执着于瑶瑶是不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
好像哪件都不是很能接受……
我不再想，沉沉地睡了过去。
“龚经理，哈哈哈哈，您可真是太忙了！这几天我过来，您天天都在开会，哎哟，可算是等到您了！”
龚俊杰很惊讶地看向我，机械地反握了一下我伸过去的手：“呵呵，江总还在呐……”
我笑眯眯地点头道：“今天刚好路过，我就想着看看龚经理下班了没，这不，就撞上了！”
“一起吃个饭？龚经理不会这点时间也没有了吧？”
其实我已经在外头等了一上午了。
这几天来等这个姓龚的，他总是让前台推脱在开会，然后避而不见。
今天我特地没有进公司，一大早就在公司外头等着，看着他进去了，然后等着他下班来堵他。
我也不确定，是真的上头有人提示了不要跟我合作，还是这个姓龚的跟我过不去，故意想晾着我。
不过，这个问题等会儿就会有答案了。
“来来来，早就听说龚经理千杯不醉，今天我也能长长见识了！”我替他倒上了酒。
龚俊杰满脸兴味：“还以为江总等不到我，已经调头走人了，没想到，还玩得一手守株待兔！”
“过奖了，我也是没有办法，还望龚经理，不要见怪。”我垂下眼眸。
软话说多了，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出口了，我都觉得，我变得庸俗了许多。
龚俊杰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要和我们公司合作？不知道你能拿出多少诚意？”
我心中一动：“不如龚经理说说看。”
“十个点。”他的脸上写满冷嘲。
我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别人都说龚俊杰豪爽大方，我还以为你起码也是个有话直说的爽快人，没想到会这样拐弯抹角地为难我。”
避而不见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要是正儿八经地谈业务，还要返给他十个点的话，几乎就刚好踩在我的成本上。
那我在忙活什么？给龚俊杰赚钱？
龚俊杰听我这么直白地戳穿，面色倒没有那么自然了，不过还是说道：“这不正是江总擅长的招式么，怎么，如今用在自己的身上，反而受不了了？”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跟龚俊杰结过怨？
龚俊杰见我一脸茫然，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当初张氏的合作案时，我们本来是江氏固定的供应商，可你毫无缘由地把我们换了。”
“事后我找你，你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后来直接让秘书转告我，返十个点就给我们做！”
“因为丢失江氏这个固定的大合作商，我本来稳升的职位没有了，这么多年了，还在经理这个位置上摸爬滚打。”
“你说，你一朝落难了，我来踩上一脚，也情有可原的吧？”
我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毕竟事情发生得已经够久了，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提醒了一下以后我想了起来，换完合作商，龚俊杰好像很执着地要见我，我也没时间天天见这些人，就叫秘书随便打发了。
换上来的是孟甜，那个时候，她还没用流产逼婚，老江也还生龙活虎的，我还是江氏的总裁……
停！不能想了！
这个龚俊杰，也还有点意思，这么直白地就说出了心中的不满，直来直往地，倒比背地里耍阴招的强上许多。
“可是生意场上，哪有永恒的朋友与敌人呢，万一我以后又翻身了，难不成又回来踩上龚经理一脚？”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换掉合作商的，不过我事后的处理确实不太合适。”
“我自罚三杯！”
如果我还是江氏的江总，那我怎么处理都没问题，毕竟多得是人找我合作。
可我现在只是个破厂房的江总，那么就只能喝了。
几杯酒下去，龚俊杰的脸色好了些许：“行，那我们就来谈一谈这个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