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仪没有应声。
他能理解萧矜北想一直保护她的心,可她不想一直待在锦绣丛里做他的小海棠,她也想站在他的身边。
“妾身不能跟着你一起吗?”她轻声问道,“我不会添乱,您也不用费心找人来照顾我,总有一些我可以做的事情……”
“你能行吗?”萧矜北揉了揉她的脸,“不是不让你去,只是如今在这宅子里你感受不到,若是走出去那些难民的样子,我怕你看了心里难受……”
人可以接受尔虞我诈,家道中落,浮华的表面下腐朽的内里,但面对真正的苦难时,没有一个人能够不动容。
萧矜北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走到一个闹饥荒的村庄,那里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我可以,”柳清仪眷恋的在他掌心蹭了蹭,轻声道,“若是光看见就受不了,那那些正在经历这些苦难的人,又当如何呢?”
萧矜北嘴角勾了勾。
“那就一起去吧,”他低声道,“安抚灾民这件事,恐怕你比我们任何人都在行,只是不许脱离我的视线,知道吗?”
虽然周围有他的人把守,但极度痛苦之下灾民们会做出什么也不得而知。
柳清仪乖乖的点了点头。
她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万万没想到,现实远比想象的还要残酷许多。
放肆的洪水不仅席卷了周围的屋舍,还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些灾民们在长期的摧残下面黄肌瘦,被带去的官兵围在一起,每个人都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们这边,不知道是看到了希望还是进一步的悲哀。
谭承启站在一处高台,冷眼睥睨着下面的众人。
就算他再不屑与萧矜北配合,也不得不承认,自从他带着人往这里一戳,一身甲胄直接就震住了那些想要闹事的灾民。
手无寸铁的人们拼的就是一股生死不畏的胆量,他们敢抄起锄头和路边的石头上官府闹事,但是在正规军面前,他们的力量渺小如蜉蝣。
谭承启朗声说完了他的打算。
“官府不打算强制征人,我会为大家准备三天伙食,三天之后开工,若是各位准备留下来干活,那在修整大坝的期间,我保证你们人人能吃上一口饱饭,若是你们不愿意再留在这地方,也可以上我这来领一份银子,带着妻儿老小离开,另谋生路。”
一个汉子举起了手:“若是我们留下来,不能干活的老幼怎么办?”
这些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并非没有为官府干过活,但是一家只能依靠的男人不多,家里的顶梁柱被拉出来做牛做马,剩下的妻儿老小就只能在家中挨饿。
到头来一场活干下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官员从来不管。
“年六十以上老人,十岁以下幼童,可免。”谭承启神色淡淡,“女子若有幼童需要照料者,可免,其余随行,准备饭食。”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下面静默半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这些年你们上面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打着的旗号都是要帮扶我们,结果呢?到最后还不是养了那一群肥头大耳的贪官污吏!你说跟着你修大坝给我们工钱,到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活干完了转身就走,我们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