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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番外2(1 / 1)


燕宴手里的瓶子也捏不稳了,落在地上。

咕噜噜转个弯,滚到从墙上跳下来的人脚边。

那人叹了口气,捡起酒瓶朝她走:“如今怎么不经逗了呢?说哭就哭。”

燕宴却不敢看了,捂上了眼睛,泪水汹涌从指缝里溢出来。

她太想容珩了,在南境的日子尤其想。

哪怕在南境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她还是会去一遍一遍走他们曾经打马走过的街。

眼前的人,是她长跪神仙殿也不敢许的愿望。

她只觉得自己是病了,才在中秋这天出了这样的幻觉。

少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衣衫的温度传过来退掉了月色的冰凉。他拿下燕宴捂着眼睛的手,燕宴抬起眼看到他也是红着一双眼,眼一眨就落下泪来,偏还挂着笑,说:“当年你就不喜欢崔泽的长相,如今是不是嫌我不好看了?”

燕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浑身力都被卸了,站也站不稳,

满腔痛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埋在他颈间嚎啕大哭,一声一声唤他。

“阿珩哥哥”

他搂紧了燕宴,感受到她的泪一滴一滴的落进脖颈,灼烧地他心都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他突然想到上一世。

他风光霁月了一辈子,只懦弱过一次,然后就恨了自己一辈子。

若是他不自以为是地把燕宴让出去。

若是他勇敢一点,坚定一点。

怎么会有王锦思,怎么会有宫变,怎么会有燕宴的英年早逝。

抱着燕宴的这一刻他很后悔,前所未有的后悔,甚至当初失去燕宴时都未有过这样的后悔。

如今,他抱着的燕宴有呼吸,有温暖的体温,会在他的怀里哭,会在他的怀里笑,和皇陵里那具冰冷塞了香料的尸体不一样,他也终于失去所有克制,吻上她,安抚着她,说:

“燕宴,你看看我。”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四个字。

人生生离死别经遍,才有失而复得。

如今相信,老天待他们不薄。

———————————————————————————————————————

两口子都能借尸还魂了,还是从老友家一边薅了一个。

很离谱,但是发生了、

据容珩说,一开始崔泽还有点不适应。

我的儿子呢?我那么大一个儿子呢?

和燕宴不太一样,崔韫珏依旧还在。

或者说,崔韫珏和容珩变成了一个人,这个叫“崔韫珏”的身体里,有着崔韫珏的记忆,也融合了容珩的灵魂。当初醒来,给信得过的人通了气,马不停蹄就出来找燕宴了。

两个人重逢后,燕宴也不打算继续流浪了,准备两人一起重开容府。

至于为什么不开定王府...糯糯传信来倒是想得很,结果被燕宴悬崖勒马及时拉住了。

开玩笑,先帝旧府,你说赐人就赐人。圣旨没出宫门,他就得被御史台参。

不过,府门都还没擦干净,崔泽的信就跟着来了,让两人赶紧滚回去成亲。

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说的也对,如今他俩顶着崔泽姜成允孩子的身份,这要是被传个私奔,两个老人家脸上也挂不住。

回去两家议亲那天也很精彩。姜成允和崔泽坐在上座,不知从何说起。

容珩适应的倒是快,一声又一声的“父亲”唤崔泽唤得无比自然。

崔泽端着茶的手一抖,洒在袍子上,伸了手,说:“打住打住,你再让我缓缓。”

燕宴在一旁看着笑出声来,被崔泽恨了一眼,说:“我就是欠你燕宴的。”

可不是吗,为他燕家站在朝堂上操劳一辈子,好不容易颐养天年了,还给燕宴贡献一儿子出去。

崔泽坐着闭着眼睛缓了会,就听到姜成允在那边悠哉悠哉地说:“崔大人,明日一起去宫里请赐婚折子?”

“哈?”崔泽没反应过来。

姜成允努了努嘴,挑眉看那边牵着手就没放开的两个人,说:“你看他俩是能等得起的?”

崔泽看着那双十指紧扣的手,青筋直跳,说:“姜大人,那你家聘礼可得备好了。”

姜成允笑着指了指崔泽,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家出的聘礼,你家出的嫁妆,到时候可是住我家。”

容珩笑眯眯地接嘴:“都一样都一样。”

第二天赐婚折子就下来了,盛德亲自送来的。一把年纪了,拉着燕宴和容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和陛下求旨回来继续伺候两位大人。

燕宴好笑地扶起他说:“你就别为难陛下了,我们这样的事说起来总算怪力乱神,越少知道越好。伺候过两位皇帝的近侍跑来臣子家中伺候两个没有官身的人,朝里怎么想。”

盛德点点头,却还念叨着以后要常出宫来看望。

婚礼很盛大,两家国公府的联姻,还是皇帝亲自赐婚。满朝文武都来朝贺,皇帝也来了,还带着谢贵妃。

朝臣们看着嘀咕谢家怕是要出位皇后了。

燕宴和容珩牵着喜绳,看着对方温柔静悦的脸庞,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在众人的祝福和礼官的唱和中行完礼。

这样跨过生死,打败时光的圆满,终于撞进了他们的怀里。

四周人少时,燕景行牵着谢莐走到燕宴和容珩面前。燕宴一身正红绣金鸾祥云喜服,越发衬的容貌艳丽,笑着同他说:“想好啦?”

燕景行抿着嘴点点头,耳尖都有些发红。

容珩看了眼谢辰,对燕景行说:“谢家和谢贵妃,你要分清楚。”

燕景行郑重了眼中神色,说:“明白的。”

谢莐看着三人说着些语意不明的话,和身边人的神色,想到之前的姜欢进宫侍疾,这突然的婚礼,和崔韫珏熟悉的气质。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有些惊讶,不过一刹就回过神来,看无人注意,朝着容珩和燕宴行了礼。

燕宴挑了挑眉,说:“谢家的孩子,果然是聪慧。”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待景行,别辜负了他。”

谢莐有些无措,最后红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臣妾明白的,臣妾只站在他这边。”

前厅的朝臣们还在喧闹,丝竹嘈嘈,灯火通明,行酒令的声音飞出高墙。

姜成允和崔泽同老友们喝得满脸通红,崔泽家孩子多,却都被崔泽打了招呼说崔韫珏婚礼上不能胡闹,姜欢无甚好友,两个婚礼的主角反而在这婚礼中得了清净。

燕宴牵着容珩站在院子角落的梨花树下,树上挂着宫灯,衬得满树皎皎,芳华温暖。

燕宴侧过脸去看容珩,容珩不说话,眼底波光澜澜,唇角笑意温柔,远远地看着院子里玩闹的人。

院子里张灯结彩,满目红绸,四处都贴着喜字,只是看着就叫人心里生出欢喜和满足。

容珩轻声说:“燕燕,若是当年我在南境就让你明白彼此心意,咱们在南境成亲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热闹?”

燕宴笑着抚上他的眉眼,说:“一定会比这样还热闹。南境那一帮混世魔王,怎么会放我们那么清净?”

后来走出南境的年岁里,他们也失去了很多人。

容珩将燕宴揽进怀里,将头埋在燕宴的颈间,翁着声音:“燕宴,你是真的吗?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觉得这只是我病重时的一场梦。”

燕宴偏过头,轻轻在容珩颈侧咬了一口,感受到怀里的人颤栗了一下,笑着说:“疼吗?是真的了吗?”

容珩埋着头耍赖,说:“不疼。”

燕宴勾了嘴角,抚过容珩的衣领,说:“没关系,今晚你会喊疼的。”

怀里的人耳朵都烧红了,却是不放手,腰间的手搂得更紧,撒着娇:“你如今都比我大上两岁了,别欺负我。”

燕宴方才喝了几杯,本就艳丽的容貌又添飞霞,眼角水光潋滟,神色勾人,挑着容珩的下巴让他抬起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唇,问:“那你要欺负我吗?”

容珩握上燕宴的手,如今琥珀色的瞳里都是笑意,低头亲了下燕宴的眉眼,说:“你就是纵着我。”

“开心吗?”

“嗯”

远处突然有人在唤姜欢和崔韫珏的名字,容珩松开怀抱牵着燕宴正想要出去,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扯了回去。

回头看那少女眉眼笑意张扬,紧紧握着他的手望着他,唤他“阿珩”,说:“我们跑吧!”

他跟在她的身后,所有繁杂的喧闹,明亮的灯火都离他远去,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伴着她肆意的笑声,两个人衣摆交缠翻飞的声音。

就像回到了年少的快意时光,他们在南境时那样的恣意放肆。

那时候,他们郊野打马,定王殿下挽着柳君侍笑吟吟地望着他们,柳君侍唤他们让他们莫要跑得太远,父亲只是悠哉悠哉地举着酒杯,让定王他们莫要管这群孩子,过来喝酒。

贺兰总是跑在第一个,吆喝着他们俩怎么追得这么慢。

容珩想嘲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但也就是闷着笑跟在燕宴身旁,渐渐将众人都忘在身后。

天地都只看得见她一个人,就像如今一样。

他任由燕宴拉着他骑上马,在他怀里捏着缰绳,驱使着马儿。发丝随着风飞舞起来,头上的步摇流苏摆动着纠缠在一起,她浑不在意地取下来,反手放进他的怀里。

天地的景色都褪去,只剩下她明艳的脸庞。

容珩不去问她,他们要去哪,找他们的人怎么办。好像两个抢了满腔快活的江洋大盗,要借着这匹马逃到天涯海角。

容珩贴上燕宴的背,低下头感受她颈间的热意,悄悄对自己说:

那就天涯海角。

只要怀里她在,那就天涯海角。

两人在山下停了马,燕宴依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欢喜都从她身上溢出来,她牵着容珩的手往上跑。

额上落下汗来,喘着气也不停歇,像是在赶什么一样。

终于,在山顶的亭子停了下来。

那个他们在失去对方后,常常坐在那望着对面陵墓的亭子。

燕宴牵着容珩,看着对面,说:“阿珩,那里的你现在躺在我身边,我们死同穴。”

容珩抚过她耳边的发丝,说:“现在容珩站在你身边,我们生同衾。”

燕宴落下泪来,揪着容珩的袖子,说:“阿珩,你在这亲亲我。这个亭子太苦了。”

容珩曾坐在这,无望地看着永眠地下的她。

燕宴曾坐在这,绝望地看着他被送进黑暗。

容珩低下头,将她的泪珠一一吻去,最后落在唇上,说:“燕燕,你的甜会盖过所有的苦。”

燕宴扯开容珩的腰带,把人抵在柱子上,说:“阿珩,我们在这吧。”

容珩没有回答,只是加深了吻。

这天地山川作证,母王父君和师父作证,上一世的燕宴容珩作证。

燕宴和容珩、姜欢和崔韫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任凭死亡和时光的利刃,都再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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