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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归家(1 / 1)


回到南境,一个月的时间。

我和容珩像是被拔起的稻苗,想要不枯死,只能用尽所有心力,把根长出来,深深地扎进地里。被柳父君以最快的速度催促成长,直到我们掌控整个南境。

他的刚毅不屈,坚韧血性,在他失去自己的妻子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却像一种虚假的繁荣,像是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要完成未了的心愿。

终于在向天下颁布对越皇的讨伐檄文后的第二天,他烧尽了自己最后一簇柴薪。

旧伤复发,病势来的无比汹涌。

最后那日,我去向他请安。他精神很好,是精心打扮过,穿了身月白的棠苎襕衫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见我来了招呼我过去,笑着把手上的画递给我,说:“你母王藏得可深,好不容易让我找到的。”

画上画的是柳父君,骑在红枣马上,高束马尾回头朝人笑得灿烂。

他给我倒了茶,说:“我过去总以为她不喜欢我。”

我抬着茶杯,被热气熏的眼眶模糊,说:“我以为您也不喜欢母王。”

“燕燕啊,要喜欢她燕还君可太容易了,那么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我又不瞎。”

“她纵容着我对贺兰部的私心,手把手教会我这一身剑术,告诉我铁血手腕以外的驭臣之道。”

“你的母亲正直又热烈,聪慧又坚韧。”

他渐渐靠在椅榻上,像是困了:“当年威逼利诱,借着她与贺兰的几面情意娶我,我想她是不愿意的,婚后那般相敬如宾也不过是她教养使然。”

“我后来动心了,总怕她知道,怕她心里只有你父君。她人这般好,给不出相应的回复,只会叫她自己左右为难。想着反正日子长着,人都是我的了,这样过着也行。”

“谁想到呢?两个这样守在一起的人都能错过了。”

地上金色的银杏叶被风轻轻吹起,树上的也缓缓落下几片来,落到他怀里,滑到他手边。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好天气,雨下的极大,雷声把马都惊了。”

“燕燕...”

我答应了一声,起身坐到他脚边,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他的膝上。他说:“下辈子...咱们早点成为一家人吧。”

“我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院子里静得只能听见风拂过发丝的声音,身边的人彻底没了生气,静静地躺在椅子里。

从那天起,

我失去所有庇护的长辈,成为一名王。

我带领南境成为了第一个起义的藩王,而我也不是唯一一个有逐鹿天下之心的藩王。

西南的成王,东边清河卢氏,还有各地揭竿而起的义军,南境的形势并不算好。

我同容珩忙得墨突不黔,四面邦交、外连纵横,日日都如行在悬崖峭壁,不敢有一丝松懈。贺兰虽然长我们八岁,一直以来柳父君为了避嫌,只教导他行军打仗,从不让他接触南境政务。母王的旧部虽然忠心,但忠得是母王,他们还没有成为我的臣,总是试图教导我,没有将我视为一位王。

战火的硝烟烧起来就不会轻易熄灭,要用鲜血来灌溉。

我与老臣们博弈,甚至与容珩在深夜大吵。

他们不能接受我每一场战役都要披甲上阵。容珩抬高了嗓子与我争,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显出来,指着我鼻子骂我不顾全大局,目光短浅,说在场上逞强斗狠是有了一时痛快,有没有想过但凡出现意外,整个南境就是功亏一篑?

我也同他吵,茶碗都砸了数个,和他讲南境的内忧外患,讲如今的人心四散,讲我要用绝对的力量获得绝对的臣服,讲我要我作为君王的意志被完全体现。

容珩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我,墨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情绪激动后氤氲的水汽。他低下头,捡起了我扔在一旁的外袍,抖开重新披在我身上。

那一瞬间,全部的委屈都涌在心上,像是被浸在没熟的果子汁里,酸涩得让人哽在喉间说不出话。我推开他的手,别开脸不看他,他却把脸埋在我的脖颈处,说:“燕燕,那你带上我。”

就像小时候我耍无赖,跟在他和贺兰后面让他们带我出去玩一样。

我笑他这样地耍赖,说:“那谁坐在帐中掌控局势?容卿,你要顾全大局。”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潮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说:“燕燕,叫阿珩哥哥。”柔软的嘴唇触到脖子上敏感的肌肤,我瑟缩了一下,却搂紧了他的腰,唤他:“阿珩哥哥。”

父君姓宴,母王偷懒,给我起名燕宴。年纪小的时候喊不清,容珩就只含含糊糊的叫我“燕燕”,后来连带着长辈们也这样叫起来,长大后也没改过来,就这样成了小名。所有的长辈离去,就只剩下他这般唤我,容珩不过大我两个月,却很执着我叫他哥哥这件事,好像只要叫了这声“哥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保护我的责任。

但这份责任是我赋予的,我是他的绝对掌控者。

我给予他绝对的信任与亲昵,他回馈我绝对的忠诚与臣服。

我与他相互驯服,我和他都明白这一点。

二十岁那年,我取得南境与越国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我举着敌方常胜将军的头颅,骑着马向所有的将士展示。

厮杀场上的硝烟和战火还没有熄灭,每个人的脸上都夹杂着黑灰和血污,他们望向我的眼里藏着信仰和崇拜。

贺兰率先翻下马,跪在地上朝我高呼:“我王万岁”,所有的人像是被惊醒一般,朝着我的方向跪下高呼,献上自己的忠诚。

我高傲地仰起头,看着城墙上的容珩和一众旧部,那些老臣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少年君主已经成长,用绝对的武力将自己打造成了神,用最快捷的方式捕猎了所有的人心。他们看着我的眼里有欣慰和失落,但最后还是臣服在地上献出自己的忠诚。

容珩安静的笑着,站在指挥桌前。

我明白,他早就是我的信徒,不需要这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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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院子起了经,锣鼓声和经文声传到这寂静的院子里,树上的鸟儿都飞走了,只剩下枯枝掂着些许残雪。

背后有人走进院子,踩着皑皑积雪,发出“咯吱”清响,他没有出声,我以为是成允,微微侧过头去,想问他怎么不在前院。

我还没看清人,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把披风披在了我的背上,带着松竹和柑橘混合的淡香,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味道。他说:

“燕燕...”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像是漂泊多年的浮萍游根,突然面临故土时,却只余下近乡情怯的恐慌和心酸。

哪怕刻意的避开外人,把自己同这个重活而得的世间隔离开,我也知道我的容珩病了。

他先是记不清事,慢慢的连人也记不清。

他们说太凤君疯了,也有人说太凤君傻了。

我有千百种理由去宫里见他,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承受一个遗忘了我的容珩,不知道若是过去的他,是否愿意让我见到这样一个病了的容珩。

可是一切直到听到这声“燕燕”时,心中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喘了口气出来,这样的欢喜夹杂太多的心酸和悲凉。

我顶着姜欢这副身体,被他认作他的“燕燕”。

这样被错认的真相,逼得我落下泪来。

他却慌了神,拉着我的手问:“燕燕,你怎么了?是贺兰欺负你了吗?”

我握着他的手,仔细抚摸着上面的皱纹,想出言安抚他:“我没事...阿...”

“姜欢!”

我听到这声厉喊,转过头去,看到成允站在走廊上,身如紧弦,眼里全是紧张和着急。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背着手的男子,与我前世的容貌像了五分,穿的黑色私服上,金色凤凰振翅欲飞。

瞬间,我就明了了他的身份,恭敬地跪下向他行礼:“陛下万安。”

院子里一片静默,没人敢出声。

我不知道他听到多少。若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那从旁人来看就是太凤君病了,给当今陛下乱认母亲,而我还不知死活的应下了。

“陛下...”

这那厢成允准备跪下去请罪,却被他抬手拦住了,开口:“舅舅太久不去宫里,与我生分了。”

转向我说:“表妹起来吧。”

我恭敬地谢了恩,容珩却拉着我的手,突然站在我面前质问前面的人:“你是何人?好大的官威,威风耍到定国公府来了。”

那孩子竟然也不生气,走过来脱了自己的大氅披在容珩身上,说:“父君,我是糯糯。”

容珩看着他的脸恍惚了一会,说:“是糯糯啊。”

我暗自在心里念叨,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缺了大德了,私心想孩子的小名反正只有我们叫,正儿八经地把大名“燕景行”上了玉碟后,私下里就只叫糯糯,就从来没想过孩子哪天继承大统了,还要被父亲在外面叫小名。

我这内里三十几岁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那边,容珩还在认人,摸着他的侧脸说:“你有些像燕燕。”

他也从善如流点了点头:“是,我与母皇长得像。”

这样的好脾气,我开始有些感恩容珩的教育,这孩子若是遗传我年轻时的狗德行,我这会怕是都城门悬尸了。

正庆幸着呢,容珩拉了拉我的手,我抬头去看他,看他端详着我,又看了眼当今的陛下,说:“可燕燕在这,你与她又不像了。”

景行睨了我一眼,我面上不做,心中七上八下。

他却淡定,接道:“孩儿长大了,就有些不像了。”

容珩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他侧过身来扶容珩,说:“父君,定国公我们看过了,咱们回宫吧?”

容珩生了气,“哼”了一声,说:“贺兰勤越来越没有样子了,本宫来看他,他倒好,躲着睡大觉去了。”

景行点了点头,附和他说:“是不成样子,等醒了孤罚他。”

容珩有些犹豫,低头想了会儿,又说:“还是别了,你要是罚他燕燕又会难过的。”两人走了几步,容珩却突然回过头来看我,问:“燕燕,你怎么不走?”

我眼里底含了涩意,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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