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太太娘家姓赵,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虽然是同母双胞胎,但是两人并没有养在一起,妹妹被一个亲戚抱去养着了。
年幼时倒是相安无事,后来那个亲戚去世了,家道中落,妹妹不得不走出深宅大院,去做一些绣活儿,以免坐吃山空。
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时翎尘的爷爷时远,时远生的俊俏人又健谈,妹妹很快就芳心暗许。
可惜时远是个孝顺的人,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听父母安排的,为了家族事业,他娶了养在赵家的姐姐。
心上人穿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却不是来迎娶自己的,这件事本就让妹妹很崩溃了。
更让她崩溃的是,时远的新娘和她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身世,有种被抛弃了两次的感觉。
第一次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第二次是被心上人抛弃了。
她对双胞胎姐姐的感情变得非常复杂,有嫉妒,有怨恨,也有不甘心。
凭什么一个娘生出来的,她要被送走,而姐姐在家里享受大小姐的生活呢?
凭什么长了同一张脸,嫁给时远的不能是她呢?
渐渐的,妹妹的精神就出了些问题。赵家得知后,也暗中接济过她,但终究是无济于事,杯水车薪,难以抚平妹妹心头的伤痛。
后来赵家帮忙置办了嫁妆,让妹妹嫁给了一个书生。
他们觉着,那书生看起来挺聪明的,若是他日能高中进士,妹妹就是官家夫人了,再富裕的商户人家,也比不上清贵的书香家庭啊。
可惜那个书生命薄,没多久就去世了。
妹妹受了打击,腹中胎儿也流掉了。
听时家老太太说,那之后妹妹的精神问题更加严重了,好似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总是说一些胡话,在大街上会莫名其妙地大笑,甚至会撕烂自己的衣裙。
时翎尘的父亲3岁时,家丁和保姆带他出去看花灯,妹妹突然冲了出来,把孩子抢了过去,一会儿让孩子喊她姨母,一会儿让喊她娘亲。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人,力气却如同蛮牛一般大。2个家丁1个保姆都抢不过,多亏当时官府的衙役路过,不然今天还有没有时翎尘这个人都成问题。
花灯节过后3个月,时老太太听说妹妹去世了,被草草埋葬在了郊外。
……
讲完了这些话以后,老太太眼角的泪水不停往下流。
“当年那个亲戚,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他就想要个女儿。我父亲寻思着他家条件也不差,妹妹被送过去不会吃苦的……”
“哪知道后来会出现变故?”
“她若是怨我的话,把我带走就行了,何苦为难我的孙儿孙女呢?”
林浔默默地把手帕递给了老太太,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谁对谁错,不是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评判清楚的。
但是呢……
肯定不能任由鬼魂继续作恶的,这不光会害了生人的性命,也会脏了亡者的轮回路。
时翎尘也有同样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祖母,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无法改变,就不要再伤感了。”
“我想知道……那位姨祖母的坟茔在哪里?”
这是古书上说的,鬼魂最大的弱点便是他们的尸骨,将尸骨挖出来付之一炬,魂魄会立刻被送入阴曹地府,纵有千百年道行,也不能违背这一铁律。
老太太有些疑惑:“尘儿,能不能想些别的办法?”
老太太此刻对妹妹的感情也十分复杂,毕竟她已经没了十多个至亲,说一点儿也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她觉得妹妹落得那下场,她也有责任,若是当年她拒绝了时家的提亲,或者是经常去看看妹妹,亲戚家道中落后,立刻让父母把妹妹接回来的话,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时翎尘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哎,这都是命。”
“这些年我时常以你父母叔嫂堂弟妹的名义开仓放粮,为他们积攒阴德。改日我就再以妹妹的名义修桥铺路,唯愿化解冤仇。”
老太太喊来了丫鬟,拿来了纸笔,写上了地址。
时翎尘给了管家一笔钱,让他直接把那块地买下来,做事情也更加方便些。
管家做事情很快,第二天中午时翎尘便打算出门去挖坟,林浔想了想鬼新娘的歌声,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那家伙很强的,时翎尘只带了10支开了光的银箭,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她有些不放心,跟了上去。
马车摇摇晃晃,时翎尘的表情很严肃,透过缝隙看着窗外风景,一言不发。
林浔的脑海里也充满了疑问。
她看过时翎尘和老太太的八字,确实非常硬,富贵中的富贵,比时家其他人还要富贵很多,故而他们俩幸存了下来。
但是呢……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太通。
老太太的妹妹自己就是个鬼魂,能驱使上百个鬼魂的鬼,起码得是鬼王级别了。
先天八字带来的福运和庇护,能抵挡一般鬼魂带来的伤害,但应该挡不住鬼王啊。
“阿浔,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林浔紧皱的眉头,时翎尘忍不住伸出手帮她舒展了下,林浔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到现实:“我有些疑问。”
“不过待会儿就能得到验证了。”
“倒是你,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时翎尘活动了下上半身筋骨:“嗯……我在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以后呢,我断不能像外曾祖父那样,把孩子交给别人养。”
“也不能像祖父那样,让别的女人产生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阿浔,你说我想的对不对啊?”
林浔忍不住笑了,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想的对极了!”
看见她笑了,时翎尘也开心了些:“这样就对了嘛。”
“别老是皱着眉头,天塌下来,我举起轮椅帮你顶着。”
他说这话时笑得很开心,但是过了一会儿后,就笑不出来了。
家丁们拿出了锄头和铁锨,朝着那个矮小的坟茔挖了下去。
林浔有些紧张,又想起了那湿漉漉的头发和歌声,不由得做出了引天雷的手势。
但是……
挖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家丁们也不像之前搬花盆时那样,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整个过程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干扰。
这种宁静,反倒是给了林浔一种诡异的不安感。
“挖到了!”
一个小伙计叫了一声,一个掉色了的棺材出现在了林浔视线中,其他伙计也跟着下了坑,把棺材抬了上来。
“少爷……”
“真的要开吗?”
小伙计这么问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也不怪他们,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做这事儿是非常缺德的。
时翎尘没有为难他们,自己推着轮椅去了棺材边上。
他不怕!
跟父母叔嫂弟妹接连死掉的感觉相比,他什么都不怕?
棺材很薄,他稍微一用力,就把盖子掀开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棺材里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