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鸟群惊恐,树木倾倒,人群慌慌忙忙,急忙打了雨伞,朝着家中赶去。
温令呈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外边乱逛了多久,没有回天师府的心情,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算什么?
算背叛师门的小人?
还是见色忘义的伪君子?
周身都湿透了,丝毫都想不起来该去换洗一下了。
“嗯?”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在雨中,同他一样,没有撑伞,但与他的彷徨不同,那人似乎是在享受这狂风暴雨。
“是你?”
浓烈的妖气刺激了他的大脑,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糟糕了,有用武之地了。
浑身的愤怒,也有了发泄之地。
拔出了腰间佩剑,腾空跃起,伴随着一声惊雷,向那个身影劈去。
他动作快力度大,但那身影也不是吃素的,轻描淡写地躲开了。
一回头,露出了有些魅惑的笑容,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金色的,瞳孔是竖着的!
竟然是个蛇妖!
蛇妖歪了歪脑袋,耸了耸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呀,你阳……元……已……泄,你父母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生气愤怒的温令呈表情更加难看了,他伸出左手,默念口诀,竟然徒手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符咒,佩剑也飞到了空中,与符咒相配合,一前一后,围住了那蛇妖。
蛇妖身姿灵活,左躲右闪,眼看着就要找出空隙逃脱时,温令呈却用了雷法,引了紫色的天雷。
那些自然雷声与天雷汇聚在了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蛇妖闪来,蛇妖不甘示弱,祭出了法器用力抵挡。
法器在天雷的攻势下一点点破碎,主人进了最后的使命后化作了灰烬,未被法器抵消掉的天雷击打在了蛇妖的肩膀上,他顿时化作了原型。
是个黑色的蟒蛇。
蟒蛇体型虽大,还受了伤,但这漆黑的雨夜,反倒是能让他很好地隐匿身形,又使了障眼法,逃出了都城,逃到了郊外大山中。
温令呈破开了障眼法以后,也跟着去了山中,一人一蛇继续打斗。
这场战斗持续了两天两夜,雨停了,但他们一点儿停下来的想法都没有。
山里的小动物们被这场面吓着了,纷纷逃了出来。
山外的村民们一开始还很高兴,心想怎会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但抬头一看,天上时不时地就有紫雷落下,好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心里边就很慌乱发毛,除了个别胆大的,其他村民竟然把那些动物给放走了。
不知道有多少百年老树在这场战斗中被燃烧为灰烬,蟒蛇走投无路之际,欲脱皮金蝉脱壳,未曾想到温令呈这次没有上当,第一时间发现了它的真身,瞬间落败。
温令呈在蛇尾巴上插了一剑。
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一个疯子了,往日里哪怕是除妖,也会一刀给他们一个痛快。
但今天,他只想一点点割掉他的肉,将他碎尸万段。
不光是因为他戳破了自己的窘状,更是因为,他在21年前,残杀了温家4口人。
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一只小黄狗。
他们到死都没有合上眼睛,满眼都是惊恐,也不知道死前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年方5岁的他,从那时候起就成了漂泊无依的浮萍。
现在,他要将那些痛苦都还回去,一分一毫也不能少。
蟒蛇痛得发抖,但他并没有向温令呈求饶,高傲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糊涂啊,温大夫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温大夫不至于断子绝孙了。”
“怎知道你还是蠢得可怕?”
“温大夫一生悬壶济世,竟然落到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可怜啊!可叹啊!”
蟒蛇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语调悲凉,恨铁不成钢。
温令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将一张符咒贴在了蛇身上,蟒蛇的意识更加清醒了,但整个儿都动弹不得了。
他就是想让蛇妖清醒着承受那些痛苦。
“你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
“当年若不是你滥杀无辜,我父亲又怎会……”
蟒蛇:“你真是认贼作父啊!”
“你杀了我也无所谓,我已经活了200年了,活够本了,但是……”
“你就真不想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温令呈一脚踩在了蟒蛇的伤口上:“难道不是你看上了我父亲的千年灵芝,杀人灭口?”
他想到了父亲温柔的教诲,想到了他给那些穷苦的百姓看病时的耐心模样,对于蟒蛇的憎意就多增几分。
蟒蛇又是一声哈哈大笑:“我虽未得道,但也有些修行之法,无病无灾,要那灵芝有何用?”
“罢了罢了,你杀了我吧,看你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父母亡魂!”
“反正在你眼中,我们妖天生就该死对吗?”
蟒蛇这话一出,温令呈怔住了。
在玉香阁中同那绝色花魁水乳交融的香艳场面,好似发生在昨天,又好似发生在上辈子。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用极了,竟然开始怀念起了那般香甜畅快滋味。
又想起了她眉目含泪的样子,娇弱无力地质问他:“妖怪就该死吗?她做错了什么,就活该去死?”
他觉得自己的道心开始动摇了,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去回想她的样子,想她身上的圆润与细腻。
“好,你说,你若能说服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蛇妖,没有想到温令呈竟然会有如此的转变,也是愣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化作了人形,靠在一棵大树上,讲起了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