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可真大啊,小寒还过多久,这雪就下个不停,二哥来信,开了年他和大妹妹和两个外甥一起来京城。”
赤中燕退值回了王府,都是其王妃云望思在候着。
“三年了,他们也该来看看母妃了,自从她出嫁后,就回过一次京城,再不回来省亲,母妃怕要得了思虑症。”
云望思把暖炉递给他,让他先暖暖手。
“可这雪不知要下到何时,怕没那么早进京。”云望思帮他把大氅脱下,递给后面的侍女。
“过了年再做准备不迟,王府里的物件都是现成的,等他们到来缺什么再置办也来得及。”他坐在炭炉旁边,让自己舒服些。
“过年的物什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王爷不必挂心。”云望思也跟着坐下来。
“有王妃在,本王无需费心这些琐事。”
“如今天下太平,社稷稳定,作奸犯科的事也少了不少,王爷这才得空回来陪陪我,有空王爷也要去看看温言,他现在进步了不少,等着你去夸他呢。”
“这些事就有劳王妃去督促他,得了空我再去看看他。”
“如今他长大了,总不会老是粘着我,现在是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若少了你的陪伴,怕是对他不好,再说他一个小孩子,没有个玩伴整日是孤零零的,要不......”
他知道她想什么,她一直想多要一个孩子,给温言作伴,他不出声,因为他不会同意的。她站起来走到他背后,趴在他后背,双手环抱着他的颈脖,脸埋在他的后颈上。
他闻着她的气味,清晰的感受到她贴在他身上心跳声,砰砰砰,强烈有力。
无事献殷勤,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王妃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他头也不动。
“可我想为你生个女儿。父亲很喜欢女儿的,若有一天你有了女儿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他握起她垂在他前面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我保证这次会顺利的。”
“我不想冒这个险,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为何一定要多一个孩子呢?”他真不解。
“就给我一次机会,若是这次不成,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个事,可好月骊?”
这种事出自他的王妃之口,不知道的还不笑掉大牙。他不出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好,哪有人想要个孩子这么执着的。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拉着他进内室,里面气烟袅袅,满屋子都是桶里发出的暖气,原来她早有准备,亏她还想得这么周到-鸳鸯浴。
她抱着他的头凝视着他,她黝黑的珠子似乎要把他吸进去,她轻声附在他耳边说:“月骊,别怕。我不会走的,相信我。”
一夜过去,她累得窝在他的臂弯里熟睡得像个小孩,想起昨夜她的举动,真的有点像霸王硬上弓的味道。他把手掌放在她的腹部上,心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
若是有了,他又该如何?
过年了,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起来,王府也不例外,可把温言高兴坏了,家里张灯结彩,下人们一直忙碌着,唯一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赤中燕下令,任何人不能随意去吵王妃,有何事先禀报老王妃,老王妃做不了主的可直接来找他,这两个月他也是顾里顾外的,就是被那个小女人折腾的。心理是不情愿,可行动上可不是,一退值他就跑落燕院,看看那个小女人可好。
“今日好多了,不吐,能吃得一些粥。”
他摸着她消瘦的脸颊,心疼道:“让王妃辛苦了。”
“不苦,再过几个月,等孩子落了地,我又可以和月骊放纸鸢,活蹦乱跳的了。”她握着他的手。
“温言最近功课如何?”云望思问。
“很好,他像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王爷这是变相说自己很出色吧,面上是夸我,实地里是夸自己。”
“你看,王妃真无趣,我好不容易能逗你笑一次,你却一点面子也没留给本王啊。”
“王爷还是保持自己的本性好,我喜欢,不需要那些花俏的东西。”
“若是王妃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好吗?”
“月骊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骗你的,谢谢你给这个机会我。”
“傻瓜,这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一样爱他。”
这个年,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她只能乖乖待在房里,不能随意在外面跑,因为外面全是厚厚的积雪,直到次年三月雪才慢慢化去,那时她的身孕已经有了五个月。
过了年,天还是冷的,云长德他们本打算过了三月就出发,奈何碰上化雪,只好等暖和的时候再出发。
过了四五月,天气才暖和起来,她的肚子也高高隆起来,生产的时间越近,他越担心,还专门跑了一趟天德寺让五劫大师给她算算。五劫大师说她今年运数不差,有福星罩着,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六月了,天热起来,云长德一家四口要启程去京城,赤幽宁带着两个儿子,左右各一。两个小家伙一路上问东问西,弄得她头晕脑胀,最后干脆丢给云长德去看。
到了京城那日,竟没人来接,这可奇了怪了。他们只好自己来到王府,王府门前也是静悄悄的,除了两个守门的人,熟悉的人影一个也看不见。
赤幽宁心想是不是母妃与王兄埋怨她三年不回来,埋怨她呢。
待下人进去通报,才看云老三急急忙忙出来,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对云长德说:“王妃临盆,王爷一时忘了这事,二哥莫怪,先进去再说。”
听到云望思在生孩子,个个都提起心来,谁还记得别的失礼之事呢。
他们也没歇着,一起进了落燕院,看见一大院子的人在等着,从厢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外面的人的心也跟着一顿一顿,赤中燕哪里还有心思去招待原来的客人,云长德他们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大家就一起等着,等着新生的婴儿降生。
外面的人如煎锅上的热蚁,热得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搁置好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哭声,赤中燕已经汗湿满衫。
产婆一出来,他未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只听说:“恭喜王爷,母女平安。”他奔进去,站在离榻半丈远,紧紧盯着榻上的女子看,不知如今榻上哪个是否是她。
“王爷看过羽薇了,长得可像你了。”
赤中燕扑过去,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道:“思儿还记得‘羽薇’。”
“男孩叫温言,女孩叫羽薇,这是王爷早给他们取好的名字,我怎么会忘记呢。”
“没忘就好没忘就好。”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担心了九个月的事,今日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一个月后,天气炎热起来,今日王府上的人个个都没闲着,人人忙出忙进,云长德夫妇云老三夫妇带着孩子早早来道落燕院,侍女把大孩子都带出去玩,男人都在外院,只有三个女眷在房里和刚满一个月的羽薇。
云望思道:“如今我和大妹妹都有了两个孩子,二妹妹也要努力,争取明年也生一个宝宝。”
赤珍宁逗着怀里的羽薇,说:“我家那个小兔崽子,不知何时才能消停,我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再来一个我怕我的命不知要短多少。”
云望思和赤幽宁笑呵呵起来:“现在知道养儿不易咯。我那两个还好,性子随你二哥,多数都是他在管,管孩子我可真管不来。”
云望思道:“二哥有耐性,性子随他,大妹妹也不用这么辛苦。”
赤幽宁道:“王兄教孩子想必比我们的管用。”
云望思摇摇头。
“他性子急躁,在公务上是出色的,但说到孩子可就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了。”
她看了看外面,见本人没来的,才偷偷低头说:“你们没见温言怕他那个样,见他就想跑。”
赤家两姐妹笑呵呵起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王妃又在说本王什么坏话。”
三人一惊,来人大步跨进门槛,云望思道:“说你疼羽薇胜过温言百倍。”
“瞎说,两个我都喜欢。”
赤中燕把羽薇接过来逗弄着,三个女人相视一笑。
三人又聊了一会,下人来报,准备开席羽薇的满月宴。
一行人不徐不慢走向膳厅,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云长德两个公子云老三一个闺女还有温言一起在烈日玩蹴鞠,见到他们,各自的孩子都跑回自己爹娘处。
他们都扑进爹娘的怀里,唯独温言直挺挺站在赤中燕前面。
赤中燕问:“你与表兄弟一起踢蹴鞠,为何他们的衣服是干净的,而你的衣服上全是泥尘?”
温言道:“他们只出五分力,而我出了十分力气,自然比不得他们的干净。”
赤中燕道:“何以见得他们只出了五分力?”
温言道:“父王请看,他们的鞋子是平常的鞋,我的鞋是专门用来踢蹴鞠用的,父王再看他们的衣服,这种长衫在踢蹴鞠时受限制,施展不开,我的是短衫阔裤,在场上运动自如,自然比他们更好发挥。”
赤中燕道:“与表兄弟玩不过是增加情趣,温言为何这么认真?”
温言道:“母妃说:做事能尽十分力就不能只出五分,能站着做事就不要坐着,要给自己有锻炼的机会,若是某日有人有八分的能力来与我决斗,若我只有五分能耐,必输无疑,我不想输,所以平日只能对自己要求高一些。”
赤中燕道:“那你能理解吗?”
温言摇摇头道:“虽不能完全理解,但母妃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赤中燕见他句句不离母妃,道:“是为父疏忽了,明日起你每逢初一十五就到我书房来,为父要检验你的功课。”
温言道:“是父王。”
赤中燕看向云望思,心里有些愧疚,温言五岁了,他教给他的东西似乎没有,云望思道:“现在还来得及,王爷不必自责。”
赤中燕点点头,他们一窝蜂的孩子跑在前面,赤家两姐妹跟在后面,云家两兄弟又跟在她们后面,唯独赤中燕两夫妇抱着羽薇定在原地看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赤中燕把羽薇交给后面的侍女,携起云望思的手边跟上去,云望思边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赤中燕紧紧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