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养心殿后门到玉华宫点了一路的灯，胤禛心有挂念眉头紧蹙，眼前一阵风一掠而过，惹得一旁提灯的小太监更加谨慎地弯下腰去，低头噤声。
“怎么样了？”
胤禛抬脚跨进寝殿，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床幔两侧束手无策面色发苦的二位太医，心下一沉，走近几步，又看到爱妃正孱弱地躺在床上对他露出笑容，一面柔和回应，转过头眼底的风暴却犹如实质地打在另外二人身上“瑶妃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回皇上的话，”温实初见一旁的前辈迟迟没有回答，躬身拱手道“娘娘身子虚弱，脉象十分古怪，似有一股阴寒之气流窜其间。”
他条理清晰，娓娓道来，让胤禛紧锁的眉头松了几分。
“微臣方才仔细查问了娘娘近日的吃食和作息，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又回忆多方古籍，心底有些揣测。”
看着皇上不耐烦催促的眼神，温实初顺势继续说道。
“皇上是否记得娘娘之前在圆明园中曾有过一次失魂之症？此疾与前症关联，平素隐匿于身体之中，娘娘日常都有调养，一向没什么小病，这次发病来因不明，极有可能是季节突发刺激了娘娘体内尚未完全消除的病根，才导致瑶妃娘娘如今卧病床前，头疼体寒。”
“可有什么法子化解？朕记得之前瑶妃的症状就是由你一手调养的，怎么会复发？”胤禛眯起眼盯着温实初波澜不惊的面庞，顿了顿，又想起曾经的猜疑，心如乱麻。
温实初是太医世家，虽然年纪轻，医术却有独到之处，又因其好学心善，时不时接触引入新的知识，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远超其他年老太医，口碑一向不错，胤禛偶有耳闻。
如果不是医术的问题，难道真如他猜测那般，是有人看不惯自己对瑶妃母子的宠爱，以巫蛊之术暗害宫妃？
“皇上，这些只是微臣浅见而已，微臣行医时日尚短，有不多不解之处无法看透，多是猜测，还请皇上再派些经验老到的前辈一同论断。”
话是这么说，但依他的经验，其他太医大概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多半会为了不受责罚附和完善他的说法。
见夏冬春虽然精神不佳，嘴唇泛白，却依旧不减风姿美貌，倚坐于床前，美眸半睁半阖，似睡非睡，如画一般。心中不由一叹，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他还有后半段话没说出口，瑶妃娘娘年纪还轻，就三番五次遭受灾殃，哪怕除了病根，也已经伤及根本，非药石可以弥补，怕是有早逝之殇。
这些话，温实初打算离开玉华宫后单独回禀皇上，好让瑶妃娘娘安心养病，说不得日后峰回路转，自己医术有所进步，可以替她解了此患。
“这是自然。”
胤禛点点头，不再理会他，拉着夏冬春伸过来的手坐在她身旁“你莫担心，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者无数，定有能人。”
“臣妾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第一次生病了，哪一次不是平安度过？有皇上在旁陪着臣妾什么都不怕。臣妾只是有点担心小六，还有过两日，恐怕是不能随皇上去圆明园避暑了。”
夏冬春说这两句话仿佛用了她所有的力气，疲惫地垂下眼帘，明明眼底闪过一丝忧愁，却仍笑着安慰他，胤禛心中绞痛，什么胡乱猜臆都没了，握紧她的手，不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