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爷，”看着正绕着椅子来回踱步的官袍男人，师爷有一瞬间的迷茫“府尊大人御下不严，导致江北出事，钦差们欲要追究，那也是知府的事，您着急什么啊？”
“着急，我着急什么？”县尊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幕僚脑子不错，这些年来为他办妥了不少事，只可惜聪明得不在点子上“知府大人都被人给翘出去了，你觉得本官难道还能幸免吗？”
“行了行了，”他挥挥手，打断对方想说的话“之前我认为朝廷不追究，是因为上头有个背后有势力的上官顶着，如今可好，人家能平平安安地被撸出去，现在两方大人物较劲，本官早晚得出事，有没有功过贪墨，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老爷，您未免多虑了吧，您在江北可......”
“你懂个屁！”县令越想越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也不理会身边人一脸的惊愕，坐卧难安“不行，本官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拜码头怕是来不及了，不行不行......”
“贼老天，”左思右想没个头绪，他忍不住跺跺脚想掩面而泣，在江北苦寒之地为官十数载，银子少拿，事也少干，从前一心建功立业，荣妻荫子的壮志没了，本想着安度余生，偏偏......“这都是什么无妄之灾啊！”
说句难听的话，放眼大雍，哪个官员屁股底下干净？怎么偏偏倒霉的就是他啊——？
根本不用刻意去看，朝廷几乎明摆着现在要对江北翻旧账，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他下马。
啪——
实木的大门被暴力推开。
“放肆——”
“李大人，您祸事到了——”看着四品大员的绯色袍服晃动着朝自己接近，李知县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
“贬官？贬官好啊，贬官好——臣叩谢圣恩！”
“李县丞还是快些收拾收拾，即刻动身前往康平罢？”
“是是是，即刻就走，即刻就走，不敢耽搁。”
“老爷？”
师爷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主上便已经从江北的知县降为八品县丞，还被贬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去了。
“如今你我也不是什么官属关系了，你若是愿意，本官可以带你一并离去；若是不愿，也可留在江北，接下来生死福祸，自尝自知。”
室内沉默稍余，李县丞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暗自摇头叹息口气，方才的话，算是他对此人最后的良心，再多，也无了。
“既如此，本官便祝你另起炉灶，前程似锦。”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对他而言，越早离开是非之地，就越安全；只是他在任之期，一直平平无奇，无功无过，导致离去之时，既无下属愿意跟随于他，江北的百姓也对这位前知县也没什么感觉，只携一家妻妾和几个孱弱无力的老仆雇了三辆马车低调离开。
——————
“根基浅薄，是故房屋倒塌，连带着扬起的尘灰也能轻易将其拂去......”夏冬春摩挲着手中的毛笔，摇了摇头，说实在话，这位李知县是真的无辜，对于袖娘一事，上头发了话要压下去，他还能反抗不成？既无落井下石，也无伸出援手，不过芸芸众生之中最平常的反应罢了，不算大恶。
贬官一方，前途无望，只可惜......袖娘对这个结局不太满意。
夏冬春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垂手而立的夏桔“追上去，送县令大人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