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江北知府后堂,身穿青袍常服的中年男子面色紧绷,来回踱步,手中攥着平日里甚为爱惜保养的美髯,眼神焦灼,一见到自己派遣的小厮匆匆赶进门来,便急切发问道。
“大人,胡乱传话的贼人实在太过狡猾,”小厮来不及擦额头的汗珠,喘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知道消息大多是从茶馆酒居中出来的,人多口杂,实在难以查清。”
“呵呵,好大的胆子——”青袍中年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利刃,他这个知府原本做得好好的,偏偏在他任期将满时闹出这样一个幺蛾子,但现在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找到幕后之人,而是先将一切骚动压下去,尽量减小这次评优的影响。
“算了,既然找不到,那就等日后本官在与其算账,”青袍中年深吸一口气,“粮食呢?粮食可都运进来了?”
小厮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送进来了,粮车从东城门进的,阵仗大得很,只不过......”
他压低声音“与您商议好的几位员外虽说同意运粮入城,却不是为着平衡粮价,”小厮声音干涩,低眉顺眼的不敢往知府身边凑“自从那首歌谣出来后,就一一反水,这次运粮,怕是还想着哄抬大赚一笔。”
“——好胆!”
————————
“江北乱,江北忙,江北之北有北蛮。”
“北蛮穷凶似豺狼,磨刀霍霍向财粮。”
“财粮之地何处是?朝廷征粮在江北。”
“没了粮,涨价忙,黑心粮商胜豺狼!”
顺口溜,打油诗,不需要多少文化底蕴,浅显易懂,却足够让人记忆深刻,快速传播。
夏冬春只是闲暇做了首小诗,命夏桔蒙面以几个白面馒头为代价,让周边的小乞儿传唱出去,立刻让还在发酵的恐慌再次上升扩大。
口口相传,人心易乱,从夏冬春开始准备做推手之始,便酝酿着这场舆论,力求做到借力打力而不殃及自身。
效果出乎意料得好,顺畅得可谓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汉民似乎从骨子里就流刻着对煽动性强大言语的朝向和从众,古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揭竿而起诛伐暴秦,今亦有夏冬春小诗乱江北。
也许是这首打油诗太过应景有说服力,也许是大雍数百年来的长治久安磨平了世家对战争的敏感度,放大了他们的自私贪婪;夏冬春愕然发现,这些个粮商们不仅在江北抬高粮食价格,甚至加大对北蛮的走私量,并且也将其物价上抬了好几倍!
真.要钱不要命。
这样一来,必将催化北蛮对大雍的战争,在袖娘留下的信息里,哪怕在其身死之时,朝廷也只是备军北上,还未真正打起来;现在?难说。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夏冬春嘴角扬起一抹笑,合上手中的情报,上头记录着几个粮商背后的势力和如今跟在他们身后盆满钵满吃的满嘴流油的江北本土小富户,范承允的范家和秦家赫然纸上留名。
心情好极,忍不住低低哼唱了一句“没了粮呀,涨价忙,抄家灭族献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