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华妃自身本钱硬,又光明正大拿了皇上作伐子,让人一时也无法说出什么辩驳的话语来。
她格外享受皇后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的感觉“世家大族教导嫡出女儿管家管账,从未有过节流省资做大一户的道理,不怪皇后娘娘如此,毕竟——有时眼界不同,待人待事难免会有偏颇差距。”
‘嫡出’二字华妃刻意加重了语气,咬字清晰。
宜修的笑容冷淡下来,嫡庶之分,永远是她心底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就因为她是庶出,姐姐是嫡出,哪怕她有了太后的默许,有了丈夫的承诺,在身为嫡女的纯元皇后面前依旧要退一射之地!
凭什么啊?!
狰狞的伤痕看似已经被时间抹平,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道肌肤内里,依旧是腌臜脓水,永远浸泡着滋滋冒泡的毒液。
宜修所在宽袖下的手攥紧绣帕,青筋毕露。
华妃是皇后的老对头了,自然能从对方的细枝末节处看出什么来,顿时得意一笑,乘胜追击“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因为臣妾宫中开销大在皇上那儿告了一状?其实臣妾开销再大,皇后娘娘也不必如此肉痛的——那是臣妾自己的事情,无论超出月例银子多少,臣妾都会让娘家悉数补上!”
“妹妹能有这份心体恤本宫,本宫很是欣慰,嫔妃能有一个好的母家,无论是对自己又或是其他,都有益处。”宜修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话锋一转“只是荣盛兴衰,风水轮流,若是家中的顶梁柱出了岔子,再耀眼夺目的风光,一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皇后抬了抬下颌,正巧,台上的戏曲已经接近尾声,正到了项羽乌江自刎的情节,映衬着宜修接下来的话语“就如那出自江东大族的项王,因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转眼就失了唾手可得的民心江山,项家亦是泯然众人,令后世叹惋——南柯记中: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越是显赫就越容易登高跌重,人去楼空。
南柯一梦,不正是这般么?”
其中的意有所指将之前的窝囊气全部奉还,二人说活间尽是刀光剑影,其余妃嫔如鹌鹑般所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高声。
戏剧也到了尾声,新的戏曲还未安排上,就着轮空的当儿,没了锣鼓齐鸣热闹的背景乐,皇后与华妃针锋相对的话语就越发清晰地回荡在清音阁中。
安陵容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好几次有心援助,但自身的知识储备和胆量并不允许她插得上嘴。
“皇后娘娘真是会说话,”华妃咬牙沉静了一会儿,方才笑吟吟地接上话“只是臣妾是俗人,看戏嘛,讲求自个的喜好,这霸王别姬的主角是霸王和虞姬,臣妾看得自然也是这二人,项羽兵败,虞姬自刎,二人当真是情深义重,恩爱不疑——
难怪虞姬虽然只是个妾室,却为世人所广知,流传其二人的美名,反而是项羽的正妻,似乎——无人知晓呢?”
华妃唇角扬起,眉眼弯弯“美人恩重,哪怕是不可一世的项王,恐怕心中早已将追随他一生,生死相随的虞姬当做发妻了罢?
皇后娘娘,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