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美貌温柔的一个女子主动向你示好还想与你结交你能拒绝吗?
显然不能。
苏白狸点点头,满口应承。
这时另一个女子朝她施礼,然后催道:“小姐,我们走吧,洪嬷嬷要等急了。”
“嗯。”女子答应着,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袅袅而去。
等她们过了拱桥人影模糊,苏白狸问道:“她是谁呀?看着很是亲和。”
睡莲回道:“她是我们王府的客人,常年寄居在此,原先是住在连云观里的,与郡主隔着不远,大火之后那里需要修缮便搬到这里,花园西边那个院子就是她现在的住处。”
苏白狸眉头一蹙:“寄居?”
“嗯,听说她是王爷的一个故人的女儿,王爷待她极好,如亲生女儿一般。沈小姐处事沉稳,为人和善,府里没几个不喜欢她的。”
“她的家人呢?”
“好像都不在了。”
“哦,那她叫什么名字?”
“姓沈,闺名冰黎。”
“沈冰黎……”苏白狸默默念着,觉得这名字甚是好听,配的上她这个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途经一处望月高台,有段石阶因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旁边另有小道,苏白狸偏要猎奇,睡莲无奈,只得先行下去,走在前边护着,时不时回头张望。
苏白狸看她因为紧张眼睛愈发小的看不见了,暗暗发笑,忽然生出顽皮之心,想要逗一逗她,所以嘴上说着“放心吧,我一直跟着你呢,你别顾我,自己注意脚下”,实际故意放慢脚步拉开了距离。
还剩下八九级台阶的时候她冲着刚到底下的人喊道:“嘿!让一让,我要飞啰!”
说时迟那时快,她张开双臂,像只大鸟一样从高处跃下。
睡莲回头,见一团黑影正乌泱泱的扑向自己,吓的那叫一个魂飞魄散啊,当即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哎……哟……喂,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苏白狸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哇哇叫唤,心里则气急败坏愤恨难平:苏白狸啊苏白狸,说你什么好呢?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你居然把自己给躺废了,以前比这还高的坡地都不在话下,如今却、却……啊,丢人,丢死人了!
她气恼的抓起一把沙子胡乱一掷,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前面那个是什么?
黑黑的,长长的,从左至右一字排开,一,二,三,四,五,六……
靴子?
黑色的大靴子?
这是在……
晒靴子?
不对啊苏白狸,你是不是摔傻了呀,哪有人会连着衣袍一起晒的!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顺着靴子往上瞅去。
这一瞅可不得了,她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三个男人,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正铁塔般伫立在她面前,一样的束身锦袍,一样的精致玉带,连背手站立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还嫌不够乱吗?要玩到天上去怎的?”怒气冲冲,来自于中间那个男人。
只见他一身紫袍,面色发红,两鬓之中夹杂着丝丝白发。
他肯定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否则不会双眉耸立眼神凌厉的盯着她看。
苏白狸一时语塞,默默的低下头去,心说这是谁啊,脾气挺大。
正想着,那人逼近了一步,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主子是谁?”
这个……
有些难以启齿吧,难道让她毛遂自荐自称郡主吗?未免滑稽了些,而且在这人面前她明显感觉底气不足。
悄悄往后一瞄,睡莲正簌簌发抖跪在地上,哎呀呀,关键时刻你倒是上啊。
“欸!说你呢,看她做什么?说话!”紫袍男子再次开口,声若洪钟。
“我……”苏白狸六神无主,脑子里激烈的纠结着措辞,忽的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是王府,我是郡主,你不认得我,还是我的错了?
当然,我本不是什么郡主,你们偏偏要我冒充,冒充就冒充吧,做事又不做全套,像现在这样出了纰漏,叫我如何应付?
罢罢罢,既是你们办事不力,就别怪我不尽心了。
一念至此她全然没了负担,直起身,双手朝后往地上一撑,有些老气横秋的说道,“你是谁啊?”
“呦呵,你挺硬气啊!”紫袍男子肯定没遇过敢这样跟他说话的女子,脸上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行吧,”见他如此,她倒很是受用,撩了撩额前的散发,再顺手往后一拨,“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嗯?”
这句话估计把紫袍男子气的够呛,拳头都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萦萦,你又淘气了。”恰在此时,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苏白狸瞧着这只突如其来的手掌心,白净白净的,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不禁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还傻愣着做什么呀?来,见过父王。”那只手更进一步,显然是想扶她。
苏白狸顺着手看过去,瞬间听到心里发出一声赞叹,哎呀,好俊俏的一张脸啊!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穿白袍,头戴银冠,面如美玉,唇若点朱,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只是,他怎么会叫她萦萦?印象中没这个人啊,莫非……
是在昏迷的时候?
“快啊,莫让父王等急了。”年轻男子再次催她,且不动声色的眨眨眼睛。
她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完了,他口中的父王莫不是柏王府的主人柏王爷?
再次看向那个紫袍男子,发现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对了,漾儿曾经跟她提过,在她养伤的时候柏王爷不在宁都,到目前估计也没见过她吧,要不怎会有刚才那一出……
这些人啊,不会玩火就不要玩嘛,害人害己,现在又搞得这么尴尬,叫人如何收场。
“先起来再说吧。”年轻男子退而求其次,把手放她肩上,她本能的闪避,嘴里叫着“不要碰我”,声音颇大,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萦萦,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连兄长的话都不听了吗?”男子笑意盈盈,一点不恼。
兄长?他是……
世子柏荣?
好嘛,原来就是他啊,干的什么好事,让她遭受这无妄之灾。
苏白狸有些吃力的挪了下脚,没好气的说道:“我脚疼,起不来了。”
“那我背你吧。”他作势要蹲下来。
苏白狸连连摆手,直喊不要。
“萦萦,你再这样兄长可要生气了。”那男子脸色微沉,眼眸之中似有愠色。
我也很生气,苏白狸心里说着,面上毫无表情,只管与他对视。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如果没个台阶显然难以收场。
“欸,忘了忘了,” 年轻男子忽的一拍大腿,从腰间摸出一件东西,递到她眼前,“看兄长给你带了什么?你一直想要的。”
目光所及,是一串木色的念珠,许是在手里盘的久了,表皮锃亮,泛着白光。
苏白狸一眼认出了它,心里突突乱跳,伸手正要去拿。
年轻男子虚晃一下迅即收回,嘴里说道:“不着急,兄长给你收着,先给父王道歉。”
算你狠,苏白狸咬了咬牙,忍着脚痛伏身拜道:“父王,萦萦错了。”
“唔……”紫袍男子低应一声,微微颌首。
“现在可以给我了吗?”她心里焦急,伸手向那男子索要。
年轻男子不理,又指着边上一人说道:“还有呢,这是七叔,快点打个招呼呀。还记得吗?他可是咱们万禹朝有名的大将军王,弱冠之年便被朝廷赐封为显郡王,有没有印象?……小时候你最无赖的事就是缠着七叔讲故事了,一个接一个的不肯放他走,刚才我正跟七叔夸你呢,夸你长大了文静了,转个弯却看到你从高处跳下来,唉,说你什么好呢?兄长都替你感到害臊。”
什么大将军王显郡王,她统统都不想听,只系挂着阿舅的安危,念珠在此,阿舅会不会就在附近……
她一边想着一边怅怅的随着他的指点望去,发现那人大概三十多岁,眉飞入鬓,眸若点漆,相貌十分英挺,尤其是目光对接的一刹那,从他眼底里迸发的光芒像闪电一样刺人心弦,那种锐利比紫袍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白狸被他看的心里更乱,低了头只管拜道:“显郡王安好。”
这一声安好出口,年轻男子连连咳嗽,紫袍男子也跟着皱了眉头,唯独那人嘴角上扬,现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好像……在哪听过……
“怎么不说话?”那人俯身而来,一道黑影从头盖下,遮住了眼前的视线,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她侧过头迅速的扫了下年轻男子,发现他咬着唇角一脸阴郁,便知是她自己走神听岔了。努力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却听那人再次说道,“我姓裴,退一步说你该不该叫我一声裴叔叔呢?”
这时,年轻男子轻轻的咳了一声。
我管你姓什么!
苏白狸心里不爽,脸上却不得不微笑面对,“是吗?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了,裴叔叔好,裴叔叔安,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