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教不了一点。
一点也不用教。
宋齐光攀着沈谨川的脖颈，眼角难自抑的泪水要掉不掉。
沈谨川的注意力，被她耳垂上正一晃一晃的明铛吸引。
她来的时候，双耳上都挂了明铛，这会儿右耳上的明铛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剩左耳还有一枚。
原身生得小巧，连耳垂都是如此。前几日幽居翠微宫，宋齐光一时偷懒，便没戴耳饰，给了耳洞偷偷愈合的机会。
今天上妆后，要配耳饰，才发现坏了事。
这对明铛是选了又选，好不容易才能戴上的。饶是如此，只戴了这么短短半天功夫，整片耳垂都觉着在发胀发烫，大抵是不堪受。
“肿了。”沈谨川看了一会儿，如是评价，便抬手取下她这枚仅存的明铛，随手往旁边一扔。
“我的耳铛!”宋齐光惊叫一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半哑。
沈谨川安抚，“朕赔给你。”
“赔你一匣子。”末了，还补充。
然后一下一下，揉捏着宋齐光肿起的耳垂，好让她放松。
真是财大气粗的万恶封建主……宋齐光的情绪已经有点飘到天上去，意识轻微有些涣散着，还没忘恶狠狠地吐槽。
……
次日晨起，睁眼却是明黄的一片，宋齐光一时还没回过神，直到浑身的腰酸背痛刺激着断片了的记忆回笼。
还犹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紫宸殿的龙床。
啧，真够硬的。
不是梦。
这皇帝的龙床也这么难睡，睡眠对健康多重要啊，难怪沈谨川后面病得这么厉害。
宋齐光自己给自己揉着腰，脸扭曲地皱着。
“娘娘醒了。”听到动静，候在一边的年长女官忙过来撑起床幔，情状恭敬又带着自来的热络，“陛下也刚下了早朝，说若您醒了，能一同用早膳呢。”
宋齐光被扶着起身，突然回过味来，“您叫我什么？”
“是陛下吩咐的。”女官笑容和蔼，“说来也巧，奴婢也姓宋，原是在尚仪局当差的，娘娘若不弃，称奴婢一声佩兰就好。”
“原是本家。”宋齐光惊了一下，朝女官笑笑，“佩兰姑姑安好。”
心下实际有些疑惑。
看这位姑姑的穿着和气度，只怕在尚仪局至少是个管事，怎么跑这儿来侍候她了？况且，按说，就算是服侍沈谨川的宫女，也该是司寝局来侍奉，原也不应当是尚仪局出面。
但佩兰姑姑并无半分异样，给宋齐光挽起发髻来手指轻灵轻巧，听了宋齐光的话，脸上笑容更深些，话却说的得体，“娘娘客气了，奴婢不敢当。”
梳洗更衣之后，佩兰引着宋齐光去寻沈谨川。
见到人的时候，他正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陛下好勤勉。”宋齐光还当沈谨川是在处理政务呢，一时还犹豫该不该上前。
朝服还未换下，冕旒前的十二串珍珠轻晃，帝王的龙袍在光里隐隐泛着金光，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几乎神圣的庄严肃穆当中，那看起来不可侵犯的尊贵君主向她伸手。
“来。”
宋齐光依言提了裙摆上前，只看到案前书了一个恢宏的“明”字。
什么意思？像刻早一样每天写个明字来提醒自己要做明君？
宋齐光有些迟疑。
哪知沈谨川放下笔，却把那字递给她。
“与日月兮齐光，朕第一次知道你名字的时候，还觉得，宋家实不像话。”沈谨川轻轻一笑，叫人心悸的君威被冲淡在他温和的语调里。
说着，沈谨川牵起宋齐光另一只手，把人拉到怀中，“用这个字做你的封号，可好？”
宋齐光看了一眼那“明”字，虽对这寓意，和体现出来的帝王用心有丝丝欢喜，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撇开了。
封号么……系统又没给她布置，要给自己讨个封号的任务，他爱封什么就封什么，她才懒得管。
“陛下可别折煞奴婢了。”宋齐光把纸在桌案上一压，一副不敢承应的怯怯模样，“旁的宝林哪有封号的？没的更叫贤妃娘娘记恨奴婢。”
说罢，却见沈谨川长眉微皱，眉宇间隐隐有些不悦，宋齐光心下一沉。
还没开口，便觉沈谨川收紧了手，“平素你来我去的，也从没见你何时这么守规矩，既不是真心想守的规矩，朕许你四下无人时不守也罢了，这会儿怎么又自称奴婢？也不知是谁，当初求着朕册封一个位分的。”
他不提也就算了，一提起这茬，就叫宋齐光想起那日自己跪着求位分时的窘迫来，登时甩开了手去。
“陛下既不愿，索性当日不封就是，何必这么羞辱人？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求了，宫女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去，可不比一辈子困在这四方方的皇宫里强？”
说着，还要往外走。
沈谨川没料到她是这番反应，弄巧成拙，心里有些悔，但当皇帝的面子总还是要撑着，人却是不肯轻易放走的。
人坐到御案上后，宋齐光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你现在想走也晚了，只能一辈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哪儿也不准去。”沈谨川压着宋齐光两只手，甚至有些少有的咬牙切齿，“怎么？勾了朕还想反悔？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没良心的。”
一个明黄色的卷轴被塞到宋齐光手心。
扯开一看，略去圣旨一贯放在前面凑字的那些套话，宋齐光直接看向最后的旨意内容:
晋宝林宋氏为正五品婉仪，赐号明
看着宋齐光肉眼可见喜悦起来的表情，沈谨川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个响栗，“现在不走了？”
“怎会怎会，嫔妾刚才是在跟陛下闹着玩儿呢。”宋齐光乐颠颠抱着圣旨，心里那口气稍微顺了些许，开始有精力倒打一耙，“陛下也真是的，给嫔妾准备了这样一个惊喜，却不告诉嫔妾，这下好了，差点就把嫔妾气跑了。”
沈谨川简直恨透了她这张随便叭叭两句，就能颠倒黑白的嘴，偏偏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从别处挑错，“你……下来，你看看，把朕的朝服都踢脏了。”
宋齐光撇了一眼沈谨川膝盖处一点灰痕，满不在乎地接着甩腿，“谁知道怎么回事，我可没想过能坐到陛下的御案上来。”
沈谨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话可说。
“满后宫就只有你敢这么没规矩。”沈谨川伸手来拉宋齐光，“好了，下来下来，用早膳去。”
“嫔妾呢，是没规矩，陛下若是喜欢那些守规矩的，找她们去就好啦。若是喜欢找嫔妾，那就别嫌弃嫔妾没规矩。”宋齐光丝毫不觉羞愧，顺势搂着沈谨川脖子，最终被他抱下来。
“诶陛下，你快放我下来啊。”
“用早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