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光醒过来的时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明明是深夜,殿内却四处都灯火通明。
一排排的宫女太监,恭恭敬敬立在两侧,垂着头,不发一语。
而最上首一个太监,跪在唯一坐在正中,穿了一身月白色袍子的男人面前,向他禀告,“陛下,宋姑娘醒了。”
宋齐光就知道,她完蛋了。
大概外人都以为沈谨川对沈长平不闻不问,早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谁又能知道云台殿的一举一动,其实全在沈谨川的监控之下。
而她宋齐光,居然敢当着沈长平的面,说她要向他投诚。
自古君王,哪里能容得下有人在他还在位的时候,向自己的皇子投诚。
结党营私,可是死罪。
“陛下恕罪。”宋齐光都想哭了。
只是她这带着哭腔的尾音一出,却把沈谨川逗笑了。很沉很沉的一个笑音,哼在鼻间。
“都下去吧。”沈谨川挥挥手,一殿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
整个大殿内,只留下她和他两人。
“说说看,你何罪之有?”尊贵无匹的皇帝陛下在她面前,向她发问。
“奴婢……奴婢……”听上去,沈谨川似乎并不想要追究她的死罪,宋齐光有些迟疑。
哪有人主动上赶着送死呢?她宁可拖着不回答。
于是,沈谨川又笑了,朝她抬抬指尖,“你过来。”
宋齐光有些手足无措。
见她不肯上前,沈谨川倒也不强求,“你替朕疗愈大皇子的喉疾,朕想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治你的罪?”
完蛋了……宋齐光视死如归地闭了眼。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他什么都知道。
“你想知道,大皇子的喉疾,因何而起吗?”
既然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下,隐瞒也就没有必要了,宋齐光开口,甚至有些兴奋,“殿下说,是被人毒哑的。”
或许沈谨川不知道呢?
敢毒哑当今天子的儿子,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比她犯的事严重多了。
他如果要追究起这个罪过来,没准就能忘记她结党营私的罪过了。
哪想到沈谨川却点了头,一点也不意外。
“看来,长平很喜欢你,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宋齐光犹豫了一下,怀疑自己现在说沈长平的好话,在沈谨川眼里,会不会加重自己结党营私的嫌疑。
但是沈长平小小一团,强作镇定地窝在被子里的画面,又浮现在宋齐光眼前。
在皇宫里,皇帝的态度比天大。
只要沈谨川稍稍关怀沈长平一些,就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位大皇子殿下了。
那样清苦的日子,需要时时刻刻防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况且,身为父亲,一味冷落自己的儿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陛下,大皇子殿下是在宫里受的冷落多了,才养成了有些孤僻的性子,但殿下的本性不坏,是很善良的孩子,只要着意教导,奴婢想……”
“谁准你乱议皇家血脉?”沈谨川似乎有些不悦,打断了宋齐光的话。
“奴婢失言。”宋齐光有些后怕。
沈谨川没说话,看着眼前人疯狂抖动的睫毛。
长长的羽睫在她眼下投落了一片阴影,可宋齐光面容白皙,明眸善睐,这会儿反倒更显楚楚可怜。
沈谨川于是想起,她中午在御河,兴冲冲收集露水的样子。
这样活泼灵动的人,他却要把她逼的和皇宫里那些女人一样了。
“罢了。”沈谨川轻轻呼出一口气。
盯着她无辜的眼眸,忽然有些很恶劣的念头涌上来。
“你想知道,长平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问题,他刚才不是问过一遍了吗?宋齐光有些不明白。
他们父子俩都是一个路数,同样的问题喜欢问两遍?
沈谨川却没有理会她的困惑,也不等她的回答,径直就把话说了下去,“是朕。”
“是朕亲手,给他灌了哑药。”
宋齐光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