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南整日浑浑噩噩,不是发呆就是泪流不止,或者睡死过去。爷爷离世让她整个人罩在乌蒙蒙的阴郁里。
这天,当来南又溺在她沉厚的雾境中,却意外听到久违的呼唤。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把浓雾穿透,把溺者唤醒。被唤醒的女孩猛的坐起,甩了甩胀痛的头,猫着腰摇摇晃晃走到阳台前;眼前逐渐清明,夕阳把女孩照的金灿灿暖洋洋的,可亲可爱。
家珍依稀见到楼上阳台那有只小手向自己招来,停下了呼唤,等待主人的到来。心怦怦直跳。
好一会儿,来南从暗处走来,带出一阵儿寒气。走了两三步,走到家珍面前。
家珍看见好久不见的伙伴那蓬杂草丛生的头发,找寻不到神采的双眼,攥紧衣角的小手,筛糠般抖动的腿,比她初见她时那混乱场景下形单影只的她还要狼狈。无数设想好的温暖她抚慰她的话语,随着她鼻间呼出,一团团地泄掉。
来南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拾掇不好七零八落遍体鳞伤的自己,更不知道以何种姿态面对家珍。
两人相顾无言,久久站立。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原来是一辆载着四五个小年轻的摩托,在街上不要命似的炫技,鸣笛让路人给他们让道。
眼看摩托就要向站在外侧的家珍冲来,来南本能的把她往自己这边一拽。两人靠得更近了些,把家珍拽过来后,来南没有下一步动作。家珍长叹一口气,然后把来南紧紧抱住。
刚才见家珍在楼下,匆匆忙忙就跑下来了,居家的单薄衣物挡不住微凉的晚风,有了这个拥抱,这下全都不怕。来南回抱住家珍,这家伙跟旺火一样滚烫,把她这几天的沾的水汽一把全烘干;蹦出的火星子弄得她暖烘烘的。
但来南的情况是那样特别,水汽只附着在她的外壳,她的五脏六腑被那突如其来的苦痛打的措手不及,弄得创巨痛深,几乎流干了它们的水分。
家珍的火熄灭了,能量却没有消失,转变成了与太阳并出的雨水,打在来南的肩膀上,又从那渗进她的五脏六腑。
来南觉得干皱成肉干的内脏,被细密温和的温暖的神奇的雨水灌溉,恢复原样。它不是阴雨绵绵,它是久旱逢甘霖,让龟裂的田地变回沃土。
心的缺憾是不可逆的疤,爱是遮盖它的补丁。
家珍哭了好久才过劲儿,平复气息后,她松开手结束了她们的拥抱。家珍把挂在腕上的大袋零食撸下来塞进来南的怀里。才说:“你要好好的,难过的话就吃点好吃的,或者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不要躲起来不见我们。”
来南重重地点头,用沙哑的嗓子哼唧了几下,答应家珍。
家珍见她眼中回光,笑着说:“这是你说的哦,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我和曲星等着你哟。”说完,家珍跟来南道别,并嘱咐她好好吃饭,便一蹦一跳地往妈妈那走去。
夜里,来南含着一颗柠檬糖入睡,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