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来南被班主任叫走,匆匆回家后,家珍和曲星已经和她失联好几天了。
“来南什么时候回来?”成了家珍的口头禅。她上课走神问,课间活动问,吃饭问,睡前问……
每每这时,曲星就算在做压轴题,也会停下,不厌其烦地说些宽慰的话让家珍放心。所以“别担心了。”“别多想。”成了她这几天的口头禅。
可算让这俩人熬到周五放学,家珍刚收拾好,一提书包,朝着还在收拾曲星就要发作:“你说,来南怎么这么久不回来,那天摸她额头挺热的,不会发烧了吧?但发烧也不会这么久不会吧?不会生什么大病了吧?呸呸呸呸。”
曲星把书立起来抖齐,默契地接上她的话尾,说:“兴许就是躲懒呢,周天晚班会的时候班主任不是把一周的安排全说了吗?不是测试就是讲试卷的。再说了,我们仨就属她最活泼好动的,身体好着呢,不会生什么大病的。可能就是哪次和冰水喝太急了。冻着了。”
“你说的也是,她那身子骨,硬得很。那是怎么回事呢?真是躲懒我们得说说她,考不上高中她以后可怎么办呐。真上中专?我妈妈说里面全是混混,那进去了还得了?”
“嗯,等周六你下舞蹈课,我下补习班,我们一起问问她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偷懒了,就说说她。”
家珍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朝空气挥了一拳,说:“对,敢偷懒,收拾她!”
两人说着,又该短暂分别了。家珍走过马路,拥抱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回家;曲星在校门口久久站立,伺机回家……
回家的一路,家珍都觉得爸爸妈妈怪怪的,你瞟我,我瞟你,又不像眉目传情,倒像推诿着什么。
从学校到家的一路,家珍都顶着一大串问号,顾虑到在大街上又不好发作。回到家一放下书包,家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还噙着泪,“爸爸妈妈你们说,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背着我吵架了不敢和我说?总不能是要分开吧?”
黄莉莉见状立刻冲去抱住女儿:“哎呦,我的心肝宝贝儿,怎么可能呐。我和你爸爸平时也就是小打小闹,好着呢。又看的哪本虐恋情深的呐?”
家珍回抱住妈妈,又蹭了蹭她的肩膀,说:“又被你知道了,是看了一本呢。这周来南请假好多天又没个消息,我有点担心她。还有你们刚刚真的很奇怪,我就全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了。”
黄莉莉解释道:“我是你妈,能不了解你,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拉大拉小。”说罢刀了一眼正倒水的丈夫,对怀里的女儿补充:“还不是你爸爸。”
余爸忍不住驳嘴:“我这不也没想好怎么跟女儿说嘛。”
家珍继续发问:“到底是什么事,速速招来,就饶了你们。”
家珍刚说完,头就已经被爸爸湿热的大手占领。爸爸的温度和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听说来南的爷爷前几天走了,如果她明天来我们这找你玩,你到时候注意一下,别提她的伤心事。”
“啊?怎么会? ”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这些说不准的。”
“你们也会吗?”
“会呀,每个人都会,妈妈会,爸爸会,你也会。就像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坐过山车一样,缓缓上坡,然后急转直下,接着借势度过每一个起落,最后转回平缓,下车让给后面等待的人们;体验过它的险象环生,惊险刺激,起起落落就好啦,重要的是过程。”
“我现在想不通,我只知道我不想你们离开我。最重要的是,我担心她。”
家珍此时对这些事情还没有概念,她现在满心只想着那个孤零零的女孩,不知道她现在是何种境遇。她放开环住妈妈的手,抬头坚定地对妈妈说:“我要去找她,现在就要去,妈妈可以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吗?”
黄莉莉把女儿的脸按成一团,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了,把妈妈烤的饼干也带些去吧,她爱吃的。”
“嗯。”
母女俩手拉手出门,留余福生一人在家做饭。
到超市买好她能想到可以给予来南安慰的所有零食。家珍心里倒开始忐忑起来——她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安慰的话。
黄莉莉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小手正在冒汗,关切地问女儿,“怎么啦,手一直冒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我怕我说粗话。”
“不会的,把你想对她说的说出来,你们是好朋友,她知道你是在关心她的。待会儿我在街口等你,你可以的宝贝。”
约莫10分钟,母女俩走到街口。黄莉莉拍拍女儿的肩膀,给她打气,“去吧,和她说些体己的话。”
家珍点点头,朝不远处那座死气沉沉的老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