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自从来南和家珍曲星结伴后,她的起床困难症突然就如风过云烟,散去了。有时没等爷爷晨练回来去摇她,她就已经做完了所有准备工序,只等爷爷从外买来的早点。享用过后,就可以去找她们咯。
在此之前的来南,上学时能看见的只有水泥地上的石子,感受到爷爷宽厚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进了班级,就孤零零地坐到最后一座。班上拉帮结派的,女子帮没有她适合扮演的角色,她也不愿意把她们朝她没由来的讥笑和没有半分刻板的淑女形象的抨击当作无事发生;男子帮对她天生的排斥就不必多说了,他们课间的叠罗汉,没分寸的打闹不是她所能消受的,苦头也吃过了,伤疤都没好全。如果又遍体鳞伤地回家,爷爷会心疼,妈妈会生气,爸爸嘛,伤口好全了他都未必知道的,不用在意。老师好像也很识趣,给了她单人单桌的待遇,让她不必在“三八线”的划分上同双人座的同学一样,展开一系列争斗,可以独享一桌。其实也不是老师识趣,只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孤僻不合群的奇怪女孩自己坐才是不用劳神兼顾其他问题的最优选。大家都有事,孩子忙孩子的,老师忙老师的;前者渴求各种意义上的认同,后者在评优评先评职称中粉饰太平,做了许多教书育人之外的事。
下课的铃声是来南每天最爱听的,那意味着和朋友的短暂相聚。以前她受不了旁人投来的目光,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总觉得那里面杂糅着异样的情绪,显得她落寞极了。投奔李子强也许就是证明自己的强大,但是当时好像把强大错认成“男孩子气”了呢,一堆人扎在一起,又觉得是倍有面子的一件事,可她那时又总是含胸驼背的。
今时不同以往,课间的时候,走廊间总能看到宋来南腰杆子直挺挺的,一蹦一跳地弹到她们班去,有时老师留堂了,班门口就能看见两道身影在等自己,出去找她们的时候,比去领奖状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三人清脆的声音接棒了上课时讲课的声音,穿越在镇中心小学的每一处角落。谁说孩子没有心事?不作思考?时间能增长的年岁可不一定都能转化为成正比的阅历哦。她们三人组无所不谈,思绪都要冲出地球去了。来南和曲星无从宣泄的所有情绪,到这里算是都有了归处。
教室的时针跑了五万多圈,三人经常偷摸帮衬的牛杂小推车壮大成了校门口边上的小吃店,回家时经过烟雾缭绕的老年活动中心的老头老太太也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周遭的事物同她们的身高,添上的背心一样,没有止步不前的。始终如一的好像也是有的,不就是宋仁安那颗祈盼着发迹的心,和放不下身段投身劳动的自尊,还有他现实的窘况吗?
毋庸置疑的是,三人读的是一所初中,这是根据所在学校片区早早就分配好了的。这本就已够三人欢呼雀跃的了,命运又给她们添了把火,不单同校,还同班同寝,美得她们呀。有知心的好朋友在,陌生的环境,时不时冒出来的烦恼,那又算个球。没有他们时,走路就像推个大石头一样吃力;有了他们,走路不过是石子绊路,一脚踹开到路边便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