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神色哀伤,“我当时还在跟他生气呢,他自己去了书房,没回房间。”
方箬喊来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询问道:“那天晚上老爷进去书房之后,可还出来过?”
丫鬟悄悄看了眼宋夫人,支支吾吾没敢说。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写了字不成?”宋夫人恼道。
丫鬟忙跪了下去,“那天晚上大概子时的时候,老爷是出去了。”
“去了哪儿?”方箬问。
丫鬟咬唇,眼睛一闭道:“去了月姨娘的院子。”
宋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据丫鬟说,那天晚上大概快到子时的时候,宋评章吹了房间的灯,然后提着灯笼去了隔壁。
丫鬟当时因为要守夜,所以正好坐在回廊下看到了,她想着老爷既然偷偷摸摸的去,想必是不想让夫人知道,所以她也就瞒着没敢说。
“几时回来的?”方箬问。
丫鬟道:“是外面管家找进来的时候,老爷听到喊声就回来了。”
所以说当晚宋评章是在月姨娘的屋里,那么酒菜应该也是在她那里吃的。
“你下去吧。”方箬打发说。
宋夫人心灰意冷的苦笑了一声,“这宋家的男人,果然个个都是一样。”
他口口声声说只是想给月姨娘一个庇护的地方,说什么只是可怜她,可事实上呢?事实上他恨不得夜夜都跟月姨娘在一起。
跟她说没胃口,却在对方屋里大吃大喝;跟她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却半夜偷偷摸摸跑去对方房里相会。
她以为自己慧眼识珠,找到了一个洁身自好,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可如今看来他之所洁身自好,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只是因为遇到的女人都不是月姨娘而已。
“这件事我不想再管了,也不会再问了,你们姐弟俩商量着办吧,我累了,想睡会儿。”宋夫人疲倦的说道,侧过身背对着方箬。
方箬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多说,拉着宋斗方离开了房间。
宋斗方年纪虽小,但是耳濡目染,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明白了。
“阿姐,为什么爹就不能只娶娘一个呢?”宋斗方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一定要娶那么多个女人。
方箬揉了揉宋斗方的脑袋,“因为人心易变,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宋斗方皱眉问。
“去找月姨娘,听听她怎么说。”方箬道。
说起来她还真没有跟月姨娘好好说过话,在方箬的印象里,只要想起月姨娘,脑海中就会蹦出两个字——柔弱。
她就像是菟丝花,需要攀附男人才能活下去,她身娇体弱,性子柔和,是那种很轻易就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类型。
“咳咳咳......”月姨娘虚弱的咳嗽着,让丫鬟上茶。
“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月姨娘坐在桌子对面,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穿着素色的衣服,发间一个配饰都没有。
此刻天已经黑了,屋里的烛光揉碎在她脸颊,勾勒出纤细的面部轮廓。
“我一直有个疑惑,月姨娘为什么独独喜欢我爹?”方箬问。
月姨低垂的睫毛颤了颤,苦笑说:“我薄柳之姿,能得到老爷的垂怜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哪还有挑选的余地。”
“所以你并不喜欢我爹?”方箬问。
月姨娘抬眸看向方箬,她的瞳孔是淡淡的浅灰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小姐,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命,能自主选择夫婿。我这些年被人几经转手,只求能有个容身之处,至于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那为什么是我爹,三叔甚至是二叔不是应该更方便吗?”
宋家老二、老三都是色胚,尤其是老三,只要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他都感兴趣,以月姑娘的美貌,想要嫁到宋家易如反掌。
月姨娘脸色露自嘲的神色,“我虽然出身卑贱,但也不是没有脑子。宋二老爷和宋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与他们相比,宋大老爷性格好,又是宋家的当家人,我要嫁,自然是要嫁给宋大老爷的。”
对方将自己的目的说的如此赤\裸\裸,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方箬问着问着,也觉得自己这些话多余的很。
“我爹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不是来你这儿了?”方箬问。
月姨娘低下头,不自觉的抬手去拢鬓角的碎发。
方箬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腕上,虽然光线微弱,但是能看出她胳膊上似乎有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察觉到方箬的目光,月姨娘忙放下胳膊,道:“你怎么知道?”
“你只管回答我是不是。”方箬淡淡说。
月姨娘咬了咬唇,“是来过,但那又如何?”
“你们喝酒了?”方箬问。
月姨娘差异的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方箬问。
月姨娘摇头,“他不是个夸夸其谈的人,那天晚上我备好酒菜一直等他,许是怕被夫人知道吧,所以他来的很晚,不过倒是真饿了,吃了不少。”
“后来呢?”方箬问。
“还有什么后来,自然是睡觉了。”月姨娘说,可随即她脸色变了变,道,“说起来睡觉的时候他好像是说了句什么。”
月姨娘回想着,半晌道:“对了,他说宋三老爷又跟他要钱,这次要的有些多,所以他没给。”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情不太好,我也就没追着问。”
“怎么,你不会怀疑老爷的死与宋三老爷有关吧?”月姨娘惊讶问。
方箬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你再想想,确定没有其它的了?”
月姨娘扫了眼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宋斗方,有些别扭道:“老爷办事的事情不爱说话。”
方箬听得耳根微红,起身道:“打扰了。”
瞥见桌上还没动过的茶水,方箬拿了起来,刚送嘴边突然像是被什么蛰到了一样手掌猛地一抖,茶水全部泼到了月姨娘身上。
这会儿天气热,月姨娘在自己屋里穿的也少,茶水一泼,衣服就湿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擦。”方箬歉意道,忙扯着袖去给月姨娘擦拭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