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搭上了出租车,现在这类电驱出租车其实内置的自动驾驶装置其实已完全足够应对城市限速的交通情况,但为了就业率和安全责任,以及偶尔会有的到特殊导航需求,出租车仍然有驾驶员这个岗位。
他报了在城区另一边的某个有资质诊所的名字,出租司机输入导航,车子稳步启动。刚刚大壮他用虹膜刷卡预约好了那里的一台义肢连接手术——当然,这台手术不会记录在案或是上报,毕竟那一大笔钱也不是按正经渠道汇进医院财务的。
一般来说,即使有人承诺担责,医生也不敢同意这种交易,但如果有人连医生都自备,那医生就可以完全不负责任了,最多也就是个非法经营的起诉,风险大大降低。而恰好,小李就有医生的资格。
虽然他医科大学毕业后选择加入CCO时就一腔热血地想过要是自己或许会有渗透敌后,为了全人类,甚至包括三体文明两个文明在内,和PDC作斗争的一天,但真这么干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
其实他全名叫李盛,但进了CCO后,大家都叫他小李了。就像这个名字代称一样,他干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杂事和文书工作,充实但没什么特点,就这么踏实地过完一生也挺不错的,至少这也是他为整个文明出过力的小小证明。
但是当听到组织在计划唤醒大壮时,小李相当庆幸自己是学医的,主动请求加入唤醒计划,无论怎样,大壮都是鼓舞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尝试为人类奉献的那个人。
如果能更接近他一点,小李自己都会觉得生活起来更有动力。但是他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要是他在解冻时认真地守着数值表,或许大壮就不用被迫截肢,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情要去做了。
甚至他一直不太喜欢的“游击队”的鲍勃,在当时的临场应对也比他更强,即使不想承认,但他当时的行为远比在那儿拖延时间的自己更果断,而这之前小李还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会成为大壮唤醒行动中的最大功臣。
这种类似的想法从把大壮带回“海湖庄园”号后就一直挥之不去,内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自己都接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这类情况他当然理解,但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自己有可能补救的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或许如果大壮知道自己的想法的话,会安慰他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其实是无法选择的,而且就结果而言所有人都无法指责,所以他会宽慰地笑笑不再说什么就好,但就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才让小李觉得自己的疏忽更加致命。
所以还在出租车内时,他就开始在脑子复习自己在学校时的知识了。他很幸运,正好赶上大学全面采用新医标教育的第一届。
科技的迅猛爆发让现代医学的格局迅速改写,手术简化和各种无副作用的复合型药物落地,让单纯以行医为目标的医科生教育学习时长和紧张度都大大舒缓,更多是职业素养和实习临床教育。
像义肢安装这类手术,在齐全的仪器辅助下,几乎难度只接近于组装一个模型玩具——这么比喻挺不礼貌的,他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等着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鲍勃和大壮没和他一辆车,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他们在假设原本接头的医院已经有埋伏的情况下让小李先去新联系的医院做好准备,然后在确保没有跟踪埋伏,安全后再开始手术。
即使一切顺利,这次手术也得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这期间被PDC发现大壮将没有逃走的可能,所以必然是小心为上。
看着车窗外阳光下的洛杉矶城区,路上行人寥寥,小李甚至开始有些想念“海湖庄园”号上的单调日子了。即使可能性很小,小李也不喜欢有风险的事,这是他在学医之后养成的性格。
不过他也试着留意了一下,没有跟踪...应该没有,吧?
直到下车,甚至和医院管理交流之后,还是一切正常,他被人领着到了医院专门负责处理义肢相关的手术室,那人问他是否需要助手,在手术开始前他们还能帮他检查一下设备,但同样出于避免节外生枝的理由,小李拒绝了。
他换上了无菌服,重又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开始检查那个长得像是某种牙医设施的医用设备,他努力回忆课堂上的内容和实习时的记忆,直到上手之后才看到这台新型号的各项功能集成比他想的更全面,他试着打开设施,基本只要照着指示和引导就能很好地完成手术。
一切正常,小李又放心了一些。接下来只要再检查一下医院周围的安全性,就能让大壮他们过来进行手术了。他摘下口罩,想出门再透透气,虽然他努力平复心情,但果然还是有些紧张。
刚开门,就遇见一个皱着眉头的白大褂,他用很冷淡的声音问小李:“是你占用了义肢手术室吗,先生?”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
估计是不知道他们租用了这里的医生吧,小李猜测,准备跟他解释或者把医院负责人叫来解释,但对方有些粗鲁地挤过他身边进了手术室。
“慢点,医生,这里已经被我们预...”小李伸手想拦住他,但被他迅速也拉进手术室,然后对方手里不知多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刺破了小李上臂的衣服,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酥麻和睡意就开始抢占他的大脑。
又是我坏事了啊...在失去意识前,小李有些懊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