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面的插曲,赵公子没有了刚才的侃侃而谈。
犹豫许久,还是一狠心,揪住了陈行道的一片衣角。亦步亦趋。
陈行道没有笑话他。
转过头来,将腰间的水壶取下,递了过去。
灌下一大口水后,赵公子的心里平静了很多。
但那牵着衣角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陈行道暗暗好笑。
当走出那片阴暗,看见前面的阳光,河下的少年和那赵公子皆轻轻松了口气。
一阵悉悉索索在后边响起。
少年陡然变色,握着竹竿的手往后一抓。
一把扯过后面抓着自己衣角的同龄少年。
刹那间旋转身体,持柴刀的右手往后平削过去。
赵公子则被少年顺势拉到了身侧。两人同时看向后面,却见一茶缸粗细的金黄大蛇。
前半身直立而起。吐着一尺长的红色信子。嘶嘶出声。
刚才一刀,被那畜生上半身往后一躺,堪堪躲过。两人一蛇,陷入僵持。
“嗯——哼!”赵公子咳嗽了一声。
少年余光瞄去,自己左手从赵公子前胸穿过。
此时正在其前胸握住其的右手,可能是竹竿咯的有点疼,赵公子满面通红,正对着少年横眉竖眼。
陈行道赶忙松开对面赵公子的手。
手带过的感觉,嗯,还不错!胸肌很发达。鬼使神差的,少年伸手捏了捏。
一声尖叫划破山谷。赵公子拔剑便刺向陈行道。
那大蛇见二人内讧,愣了愣,马上便向陈行道咬来。
一时间陈行道左手持棍,右手持刀,左支右挡,险象环生。
赵公子满面怒色,步步紧逼,一招一式,尽皆要害。恨不得将少年击杀当场。
那大蛇却是左突右袭,将两人列入了攻击对象。
于是变成了攻击少年,少年一对二。
攻击赵公子,少年一对二。
没办法自己可是打了包票,保他无事的。
“赵兄!赵兄!你我同为男人,玩笑之举。何必如此认真啊!”
陈行道一时大悔!手贱啊!哪知他如此皮薄。这点玩笑都开不得。
少年平日里本是一成熟稳重的。却不想今日玩心突起,结果便骑虎难下了。
那赵公子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少年不放。一柄剑招招毙命。
少年没奈何了,下了个决定。
左手持棍继续抵挡,右手趁大蛇攻击赵公子的时候扔掉柴刀,在前胸布兜里摸了几颗石子握在手心。
卖个破绽,让大蛇一口咬住右手,顺势捅了进去。
右手被制,左手灵活不够,“璞”的一声被剑刺入肩头。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赵公子愣住了,
陈行道运转气息,肩头夹住长剑。右手发力。几颗石头瞬间放出。
一声“嘭”的闷响。那蛇上半身被炸开成碎块。鲜血喷了两人个狗(蛇)血淋头!
“啊!——”一声尖叫再次划破山间。
赵公子放开长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半天不起来。
少年咬着牙,拔出长剑。鲜血一下飙的老高。
将上衣脱下,下摆撕开两条,将肩头两边紧紧扎住几圈,止住了流血的伤口。
拿出止伤的药丸子,捏成粉末。撒上。
将那剩下的半截衣服套在身上,下面露出半截子腰身。很是滑稽。
陈行道走过去,将那长剑拾起插进剑销。递给蹲在地上的赵公子。
“赵兄,起来走啦。”
没有回应。
陈行道将剑往地上一插,“那我先走了,待会再有这东西,你便一个人对付吧。”
陈行道心想,这赵公子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跟小孩子一样。
哪有一个大男人这种做派。小小玩笑,三两句不和,拔剑砍人。
走了没几步,后面噼噼啪啪的走路声响起。
看来是那赵公子跟上来了。少年嘴角翘起,没有回头。
两人就这样互不搭理,遇到有趣的地方陈行道便停下来,等他看好了,便抬腿就走。
一句话不说,把个鬼城样的残城转了个遍。就连在那几块巨大的石头牌坊前,二人也是无言。
但该走就走,该停就停,也还算默契。
河下书院,老夫子坐那看着书,每看完一页,便有两个小指头般大的书虫手忙脚乱的把书翻一页。
老夫子笑了笑,没办法,对不住你俩。
这法器不让这方圆百里所有畜牲化形。你俩也只能这样了,以后有机会,补偿你俩吧。
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这俩冤家,好不容易聚头了,又玩这出,这要闹哪样啊?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不掺和,随他们去吧!”
转过头竟然书也不看了。
往椅子上一躺。鼾声四起。
残城中的二人,走走看看逛了差不多几个时辰。
中途遇到过几条几丈长的四脚蛇。
也遇到过水盆大的毒蝎子。
但在两人默契配合下,皆有惊无险。
稍作休整,两人开始往金钟山山脚下行去。
一直以来,金钟山便是一个犹如禁忌之地的存在。
关于它的传说太多了。
有人说他是神仙扔在此处的神器。
也有人说它是山上大能镇压妖邪的法器。
有人说他是儒家大儒书写的镇纸。
还或者是剑仙从别个山岳上削过来的小小山头。
总之,千人千面,传说各有不同。
陈行道在前面顺着陡峭的崖壁一点点攀爬。
遇到树木茂盛之地,还得上柴刀。
赵公子在后面,咬定青山不放松。
虽然吃力,但拉不下面子让陈行道慢点。
只能硬抗到底。
虽然作为永安城的修行者,比陈行道要高上那么一阶。
但这些个功勋之后,大部分都是资源堆积。
平日里除了相互喂招,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像这种纯爬山的体力活,还真正的耗费气力。
爬到第一个平台之地,赵公子已经累瘫,把剑往地上一插,坐在那里大口喘气。
陈行道往回看去,山下的河流,对面坡上的村子,还有晒书坪,都可以透过茂密的树丛,依稀看见。
不知为何,河下的少年感到有点不安。
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看了看晒书坪。
想起昨天阿虎的反应。少年的心揪了起来。往上看了看。
昨天鸟雀飞起的地方,就在头顶下一个平台。
陈行道在手里抓了四五颗石子,将竹棍在手里握的更紧了些。
柴刀放在了胸前的粗布兜里。
“这下离我近些,别跟太远。”
陈行道对着还在地上调息的赵公子说道。
赵公子没有回应,但握剑的手更紧了些。站起来往少年身边靠了很多。
当二人终于爬到第二个平台的时候。
陈行道想起来缺了什么!
声音!
万物的声音!
虫叫鸟鸣的声音!
风吹落叶的声音!
而有的——只有极致的安静。
还有——弓弦的声音!
寂静之处,有弦铮鸣!
忽有流光,悠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