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陈行道和那赵公子前一后下了河。
陈行道在前,左手持一翠青竹棍,右手持一两尺来长的柴刀。
胸前挂一布袋,里面有一些各类蛇药。
还有大约百来颗,拇指头大小的石头子儿。
这是少年连夜在河边挑了又挑选出来的。
一个竹制水壶挂在了身体右侧。
随着身体的走动,在身侧摆来摆去。
那赵公子走在后面。
根据陈行道的要求,鞋子上用棕麻绳子缠了好几圈。
虽难看,但实用。
不多久,来到一座石桥。
桥长约四丈。
桥有五拱,一大四小。大拱在下,四小居上。
桥面宽可跑马,有两架马车可并行之宽。
桥面有的石头磨的光滑可鉴。
桥两侧各有两条犹如车辙印的凹槽。
小时候到现在,陈行道一直很好奇这两条凹槽的来历。问过村里许多老人。
得来的答案都是,神仙下凡,神仙的马车从这里过了一下。便压成了这样。
如此种种。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然。
“这便是那马槽桥吗?”那赵公子有些雀跃。
陈行道瞥了一眼暗道这有什么兴奋的?
但还是有耐心的和他解释“我们这叫落水桥,你不能因为见他有马车辙,便叫他马槽桥啊。”
“我们这里平日里水流不大,水便从桥下而过。
洪水时节,河水大涨,从桥面而过。
待的洪峰过后,水落丈许,便又从桥下而过。
所以得名落水桥。”少年还是很尽责的给这个外乡少年详细的介绍自己的后花园。
那赵公子白了一眼少年。
“水生?你全名就叫水生吗?”
陈行道见他白眼,暗想,你一翩翩公子,怎么尽做那女儿之态!
但仍是面色不变。
“哦,那是长辈在我幼时呼的乳名。
在下姓陈,名行道”
“哦。陈行道,你叫我赵公子便好。”
赵公子随手摸了摸桥上栏杆。
“这桥你可知道,它存在了四百多年?桥头应该有碑文介绍的啊。”赵公子偏着头看了眼陈行道补充到。
河下的少年用拿着柴刀的手,摸了摸头。暗想:你一个外来客,难道比我还了解?
也不与他辩解,快走两步来到对岸桥头。
赵公子快步跟上。
但见那桥头,只剩一个碑文基座。
那桥头碑文,早已不知所踪。
赵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少年解释。
“估计年代久远了,石碑被损坏了。但你们这座石桥以前真叫马槽桥。
关于这名字还有一个传说呢,”赵公子快走两步,跟上前面快步前行的少年。
少年脚步不停,继续赶路,“哦,那倒没听过,说来听听?”
见少年来了兴趣,赵公子快步跑着和少年并肩。“以前,文正公回乡。
见此处人多水急,便筹资修桥。
此乃善举。
周围乡野匠人,尽皆赶来相助。
不消几月,石桥渐成。
可到封桥之时。最后一压桥石,却始终不能安然放入。
老少匠人,尽皆无策。
同一时间,负责工地做饭的老太太,一人在家。
遇一老人借水饮。
遂煮茶待之。
老人饮罢,言——无甚相报。
做一马槽赠你。
拿工具,选一石材。
雕一半边马槽。
雕罢,大笑而去。
众匠人午时回家用餐。
听老妇人讲罢,尽皆好奇。
下午上工,便将半边马槽抬去。
置于桥上封桥之处。
严丝合缝,不差毫厘!
桥成!”赵公子讲完,拍了拍手,得意的看了眼低头赶路的少年。
见少年一脸沉思的模样,更得意了。
“造桥匠人商量后,便将此桥来历用碑文纪录了下来,命名为‘马槽桥!’
又因是文正公当年发起修建,所以又名文正公桥”
陈行道难得的停下脚步:“感谢公子解惑。只是这桥面上两边,各有两行车辙印又是为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两百年前,此处两岸皆为前朝国土。
两岸乃大道!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历经两百年的碾压,便有了当今的景象。
后高祖国土之战时,当世剑仙李九州于拔剑寨一剑将此处一分为二。
此桥随地势落于河底,却毫发无损。”
只把个陈行道听的目瞪口呆,原来山上之人真的可以移山倒海!
再行大约二里地,便见前面一马平川。
一大片残桓断壁映入眼帘。犹如鬼城。城池很大,不知几百里。
地上虽然很多地方被大水冲走了很多部分,但仍依稀可见当初的大青石板路面,宽约两丈,规划的非常好。
陈行道冲后面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紧了紧手里的柴刀,竹棍在前,小心前行。
前面一片区域,阳光不入,阴气沉沉。
走了大约十丈来远,少年急停,埋头跟进的赵公子却是一头撞向少年背后,面红耳赤。一脸不悦。
陈行道指了指前面,赵公子看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少年就那样等了许久,保持防御姿态僵持不动。
终于赵公子看见了一条和石头一样颜色的蛇,吐着蛇信,缓缓扭头滑开了。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本来没啥怕蛇的赵公子往少年身边靠了靠,也许是少年慎重的表现让他紧张了,也许是因为从小蛇见到的少的缘故。
“那蛇看起来也不大啊!为什么你那么慎重?”赵公子有些不解。
“别看那玩意儿个头不大,行动缓慢,但那家伙狡猾异常,又难发现,通常伏击敌人,一击致命。
如果它伏击时,被敌人发现,他便放弃那个目标。并不再攻击。
但一旦被它碰上那么一点,必死无疑,两个呼吸后,神仙难救。”少年瞄了眼不大相信的赵公子,不再言语。
两人又小心行了数步,陈行道突然往前一窜,竹竿一点。
便见一个刚才一样的三尺长蛇尾巴拼命在地上翻腾。
陈行道小心用脚踩住尾巴,摆了摆头,示意赵公子上前一点。
赵公子将手中长剑前伸,两脚一前一后,侧着身子,闭着一只眼,一步一步往前挪了几步,便不再上前。
少年暗暗好笑,一个修行少年,尽然怕蛇怕成这样。
待赵公子站定后。
陈行道拿着柴刀,沿着这玩意儿的七寸后面一点点轻轻的抹了一下。
一阵轻烟冒起,一丝红绿色的血液滴到地上。
瞬间冒起了白色泡沫,不一会,就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坑洞。
连柴刀的锋刃上都冒起轻烟,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出现在了上面。
陈行道把柴刀递到赵公子眼前
“据张老头说,这家伙的血液连修行者的护身罡气都可以腐蚀,关键还毒。
所以我们叫它——见血封喉,不是对方的血,是它的血,封对方的喉。”
陈行道轻言细语,好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赵公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陈行道的话,一时间久久无语。
拿剑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看样子是明白了些。
松开竹竿,那蛇缓缓离开,稍后,便不见身影。
但地上一条被腐蚀的痕迹,却暴露了它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