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路崎岖蜿蜒,再往下就没法开车过去了。
好在东西也不多,我拉着那么点行李跟爸妈一起走回家。
一路上不停摸索,脑海中回忆起林丞的话,怎么就确定天衍到我手里了呢?我昨晚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天衍。
走着走着,脚下不注意,突然被绊了一下,我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耳旁听到一阵孩童的嬉笑声,抬起头后发现什么都没有,正古怪疑惑呢,发现手心被树枝划破了,流出来好多血,滴在盘旋在脚下的大树干上,殷红幽深,四处透露着诡异的氛围。
我妈一边喊着我多大人了走路还能摔,一边走过来扶我,边感叹道:“这树长的可真好啊。十年都这么大,跟几百年一样。”
“妈,你怎么知道这树十年啊,哪有十年的树这么大的。”
这棵树光是成年人围着都得二十人了,更别提盘绕在周围粗大的枝干的,怎么看也不像十年。
我妈疑惑道:“不会啊,我们搬走的时候这村口还没树呢,肯定是走了之后才种上的。不过也真奇怪,当年你奶奶可是十分反对在村口种这种红桐树,说什么不吉利,会祸害村子,我看就是你奶奶迷信封建。”
我妈嘴里还念叨着奶奶的不是,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年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全家被村里排挤,爸妈都不信这种,唯独奶奶十分相信,还吵着把我献祭了,我妈跟奶奶大吵一架,直接搬走了,这一次也是邻居马叔打电话说奶奶时日无多了,这才回来看看。
“好了,妈妈说什么都对,这次可别跟奶奶吵架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奶奶年纪大了,咱们就大人大量,不和她闹可以吗?美丽的妈妈大人!”
我妈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就知道她最爱听我这个彩虹屁。
过了村口,正好看到马叔背着铁锹回来。
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帅气的肌肉型大叔上,没想到现在竟然瘦到这种地步。
全身骨头凸起,皮肤紧皱,像是老旧的树皮,死死扒着骨头,脸上的皱纹深的像是刀疤一般,眼球凸起,直勾勾地模样十分瘆人。
要不是他突然喊我爸名字,我们还当真认不出他。
“马大伯。”
我也跟着我爸喊马叔叔,可他却直勾勾盯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慎得慌。
我不勉心里嘀咕,怎么这几天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只会诡异的笑,难不成没别的笑了吗?
“这是小苏吧,回来了啊,十几年了,终于回来了,等了十六年,桀桀桀……”
我:“……”
我下意识躲在我爸背后,小声嘀咕,这马叔莫不是不正常?哪有人笑成这样的。
我爸尴尬地将我护在身后,不再搭理马叔,连忙带着我们回了家。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总觉得里边有很可怕的经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白影,记忆里镜子中出现的白衣女子……
每一个都仿佛就在眼前,我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回来的。
门口有条小黑狗正汪汪地喊叫着,轻轻地摇着自己的小尾巴,水灵灵的小眼睛十分纯洁地看着我。
村里的大门就是一道栅栏,不过我家的多了一层屋檐,屋檐上挂着一个褪了色铃铛,旁边是多雨时积攒下的青苔。
我爸轻轻地推开门,吱呀一声,门栓断了。
我爸尴尬地笑了笑,直言门不结实,该整修一下了,我们身后却传来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哼,我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坏,你们一回来就坏了,分明是有人不详。”
我妈眉头紧皱,立马就想吵起来,我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矮小,面容枯皱,神色诡异的老太太,这应该就是我那个奶奶了。
奶奶是最重男轻女的,当年为了让我妈生下孙子,带着怀孕九个月的她跑遍了整个村子,说是寻什么求子秘方,结果还把我妈整得动了胎气,半路就被拉进医院了,这才导致我出生早产。
本来想着我都出生了,奶奶也该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嚷嚷着要把刚出生的我献祭杀了,一下子惹毛了我妈。
直到我五岁,我奶奶都不再作妖。
十几年没回来,刚回来就被骂不详,我也真是服了这个老太太,如果说之前,我当然觉得她胡言乱语,可现在……
经历过公寓的事情,还有天衍,我脑瓜子嗡嗡的,现在就算有人跑出来说和我从小订了娃娃亲我也相信了。
为了阻止妈妈和奶奶吵架,我出来做了和事佬,“好了,奶奶,我也就回来这么一次,你要是实在不欢迎,我们明天就走。”
老太太轻轻瞥了我一眼,并不搭理我,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反正也看过她了,没什么事就走呗。
奶奶推开门,走了两步,又猛地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妈正要推开她,挡在我面前,奶奶突然眼睛落了泪花,枯槁的双手抚摸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好好好,好哇,有救了,我孙女有救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有救了啊。”
奶奶这样的举动,让我们措手不及,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我妈也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也不再和她争执了。
结果,在我踏进门的那一刻,那条小黑狗跟疯了一样,冲我直吼。
奶奶的脸色瞬间又变了。
看到这里,我们也无奈了,拉着已经到了隔壁东屋。
东屋虽然有些破旧,可还是十分整洁的,那些古朴的家具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漆红的桌子,黑色床架,还有那面全身镜的柜子。
我再一次想起了脑海中仿佛有谁从里面出来过。
我顿时一愣,这可不敢想啊。
万一真有什么,我哪里挡得住,早知道先跟林丞学点什么了,万一遇见什么不干净的,好歹保个命。
“怎么了?盯着那面全身镜那么入神干什么?”
我摇头,又问道:“妈,你不是说是你嫁妆吗?这柜子谁打造的啊?”
我妈想了好一会,“做柜子的树是你外公从外边得来的,交给你曾外公朋友做了,他们一家都是木匠,手艺可好了,你看,就这么多年了,这柜子还完好如新呢。”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柜子新的不像是几十年前的柜子,仿佛刚做出来一般透亮,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