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官升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审审这里的官老爷,审一审这安通的青天!”
端木鸿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知道知州大人要升堂不假,可却没想到第一个要审的就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官儿。
别人还好,耿建弼却是吓得一个秃噜滚下了椅子,内心只有两个字:完了!从知州突然到访,二话不说百便提出要开堂时,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这新知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没想到知州大人会突然发难,但他是千想万想、算无遗策,再不济也能推给下边办事不力,可没想到上来第一个要整治的就是自己, 这让他想好的推托之词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耿建弼,你都做了什么好事,要不要说说啊?”
端木鸿可不管你怎么想,既然决定了拿你开刀,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这......大人,下官......”耿建弼结结巴巴,根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不出来?没关系,会有人帮你说。”端木鸿冷艳瞥了一眼瘫软在地、语无伦次的耿建弼,
然后高声宣布道:“凡是主动检举者,有赏。”
安通的百姓们早就对这县太爷有所不满,只是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知州大人都发话了,全都跃跃欲试,只是暂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这第一人。
片刻后,人群中有一老者站出,他拄着拐杖,由一个小女孩牵住,而她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痴痴傻傻的男人。
正是童承安祖孙三口。
“小老儿要状告这狗官蛮横无理、强抢人妻,致使我家不成家,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请知州大人为我等伸冤!”
夏长风有些意外,没想到童家祖孙还有这等遭遇。
端木鸿眼中流露出赞许,有人开头,就好办了。
“有何冤情尽管到来,只要属实,本官定会为你做主,但你所说不属实,本官一样要治你的罪。”端木鸿神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大人,草民名叫童承安,本是童家村人,我的儿子童高轩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虽说生活比不上城里人富裕,但胜在安稳平和,可是就在一个月前,什么都变了。”
“那时突然天降大雪,全村上下颗粒无收,所有人家都是靠着余粮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可是官府不管不顾,还是派人来村里征粮,征不到,他就亲自带人挨家挨户的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进村抢粮了呢。”
“搜到我们家时,我儿媳妇不让,要与其理论,没想到这狗官竟看上了我儿媳,不仅将粮食抢了个精光,还强行带走了我的儿媳,我儿子想要阻止,可他一个读书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当下便被打的吐了血,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粮食没了,媳妇也没护住,当下就得了癔症,因为没钱医治,到现在越来越严重,我哭瞎了一双眼,到头来,却只能靠我孙女带着我们讨饭为生。”
“我曾想过死,可是一想到我孙女还只是个女娃娃,便咬牙活了下去,她没了娘,爹也靠不住,只有我这枯败之身还能护上一护。”
“可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童承安悲从中来,再也抑制不住,泪洒当场,泣不成声,让他身边的童灵雨也跟着泫然欲泣。
老人声声哽咽,字字泣血,让百姓们俱都红了眼眶。特别是归化堂的人,他们同为流落之人,更是能够感同身受这一个月来受到的种种不公。
衙役们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祖孙三人,那一句句哭诉,就像一个个巴掌一样扇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羞是愧,因他们也是那些恶人之一,不管是不是自愿,他们都成了那沆瀣一气之人。
夏长风将一双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耿县令所作所为,只能用禽兽二字形容。
“耿建弼,本官问你,童承安所言是否属实?”端木鸿听完,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将神游天外的耿县令吓得回了神。
就在刚刚,他眼前闪过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那种感觉过于真实,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堕入地府。
下巴哆嗦了两下,耿建弼说不出话来,茫然无神的看着神色不善的知州,像是在看一尊阎罗。
“被你抢走那妇人在何处!”端木鸿突然厉声呵斥,让耿建弼更加心惊胆战。
“死......死,死了.....”
听闻这狗官如此说,群情更加激愤,若是有臭鸡蛋和烂菜叶的话,怕是已经全都不管不顾的往他身上招呼了。
“大人,老朽也有状要告!”
夏长风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这不是自己大闹县衙之日,第一个声援自己之人么?
老学究此时却比谁都站的笔直,他到堂中站定,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先是蔑看了一眼地上的耿建弼,然后昂首看向上面那个紫衣大官人道:“我状告耿建弼操纵县试,让我等读书人空负十年寒窗。”
“就因为我在考试前言说了他的不是,被他听到后当下将我从考册上除名,还说永不录用,想我苦读十余载欲报国,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之色,为自己悲哀,为安通悲哀,为大炎悲哀。
“耿建弼,你好大的胆子,永不录用可是当今陛下才有的权力,难不成你是安通的土皇帝不成!”虽然科考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猫腻,但是像耿建弼这么胆大妄为的,即使是端木鸿也是头一次见。
直接剥夺别人考取功名的机会,与杀人何异?
这种事情都会记录在册,因此并不禁查,耿建弼敢于如此做,无非是因为自己在安通经营已久,一手遮天罢了。
有人带头,更多的人也都开始诉说着自己遇到的不公,其中有不少人还连飞狐镖局都一起告了,还有的更是将衙役们也都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