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折磨持续到了后半夜,鞭刑,烙刑,竹签刺指甲盖等,曲经略几乎将这牢中的刑罚都受了一遍,却硬是忍住未吭一声。
“头儿,这家伙看着是个读书人,没想到骨头还挺硬。”
牢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小酒,悠然自得道:“切,假清高罢了,这些人啊,永远不知道那所谓的风骨抱负,永远没有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就是,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曲经略恍惚中远远听见他们的谈话,冷冷一笑,神情一派轻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呦呵,还有力气笑?我让你笑,让你笑!”正在行刑的衙役看到了他嘴角的蔑笑,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打几鞭子不够解气,遂又来到刑拘前一阵翻找,最终拿出一个铁制的爪子来。
那衙役拿着爪子来回翻看了两眼,阴森森道:“好久不用,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宝贝了,既然你这么硬气,咱也不能让你小瞧了去,就让你试试咱这儿最厉害的手段。”
说着,他倒是不着急动手,而是在火炉上先煮沸了一壶水,然后一手拿着铁爪,一手提着水壶,来到曲经略的背后。
“滋——!”
滚烫的沸水浇在曲经略的背上,像是要把他背后的肉生生烤熟一般。衙役看对方被烫的浑身发颤,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反复浇了几下,然后举起铁爪对着那片被烫的通红的背挠了起来。
一爪子下去,血肉翻卷,再一爪子,白骨显现。
“如何?这猫爪挠的可还舒服?”衙役哈哈一笑,很是享受对方忍耐痛苦的样子,“还从来没人能在这爪子下撑过三轮的,就是不知能不能打破这个记录。”
衙役举起爪子还要再挠,却觉得脑后一痛,昏死了过去。
“曲堂主,怎么样,撑得住么?”
恍惚中,曲经略听到一个声音,抬眼一看,这不正是午后离去的师徒二人么?
“前辈,小兄弟,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米饭让我们来救你,快跟我们走吧。”夏长风上前就要替曲经略解开绳索,不料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制止。
“前辈,小兄弟,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还不能走。”曲经略语带歉意道。
夏长风一愣,“为何?”
“我若一走,归化堂危矣。”
“我和澜师都会帮你的,又有何惧?”
“可你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曲经略摇头苦笑,“他们毕竟还是安通的子民,永远也离不开这里,即使在你们的帮助下暂保无虞,可你们走后,他们又该如何?”
夏长风沉默,自己刚才救人心切,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耿建弼与卫氏兄弟可谓是一路货色,都是睚眦必报之人,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你即便是不走,归化堂结局也是一样。”澜师上前一步,一刀砍断了曲经略身上的绳索,“没了你这个堂主,他耿县令就允许这样一个组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曲经略犹豫了。
“你可以为了你的大义去死,可是并不是在这里!”澜师面无表情,继续刺激道:“若是你没了,归化堂帮众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居无定所,不知何时因为何事就丢了性命,或者被那狗官一窝端了也未可知。”
“而你若是活下去,尚能给予他们一线生机,让他们在遇到灾祸时还能有个依靠,这是你身为堂主的责任,更是义务,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我只能对九长老的眼光有所质疑了。”
曲经略指节处捏的发白,眼神呆呆的看向虚空,一时怔在原地。
澜师却不给曲经略那么多思考的时间,一把托住他的手臂便向牢房外行去。
直到被澜师带出牢房,被风一吹,曲经略才恍然回神,他吸了口冰凉的空气,下定了决心,澜师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师徒二人将曲经略救回破庙,米饭在看到他的惨状后,自己断腿都没有流一滴泪的少年,在角落中无声哭泣,不能自已。
......
“人呢?”
牢房内,耿建弼面对空无一人的十字桩,声音听不出喜怒。
牢头战战兢兢的抬头,偷瞄了眼县令大人的背影,搓了搓手回答道:“大人,原本还在好好的用刑呢,哪料眼前一黑,再醒来人就没了。”
“怎么,你们也是这样么?”耿建弼微微偏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对对,卑职现在脖子那还痛着呢。”一个衙役揉了揉脖子,卖惨道。
耿建弼闻言,径自转身走到酒桌前,朝那衙役招了招手。
衙役不明所以的上前,然后就被一只酒碗砸的头破血流,吓得他擦也不敢擦,赶忙跪地求饶。
“这就是你所说的放心!”耿建弼脸上黑云如墨,压得牢头不敢抬头,“看来你们的日子过得比本官强多了,我现在是愁的夜不能寐,可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喝酒呢!”
牢头内心大骂那个卖惨的衙役是个蠢蛋,面上却还要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去。
就在耿建弼要进一步发作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呼报声。
“大人,大人!”
“急什么,天塌了不成?”耿建弼正在气头上,语气并不好。
“大人,大事不好了,流寇从通化村杀出来了!”
“什么!?”耿建弼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急急道:“通化村被我全县五百官兵团团围住,这怎么可能?”
“大人,千真万确,三位巡检正在奋力镇压。”
“奶奶的!”耿建弼再也顾不上维持县令的形象,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了两圈咬牙道:“本官不过了!这伙子流寇拿不下,不仅乌纱帽不保,就是脑袋也要跟着搬家,你们也都一样,召集县衙所有衙役,火速支援官兵!”
说着,耿建弼一边快速向外走去,路过牢头时,脚步顿了顿,发火道:“看什么看,你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