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今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今确实不能对此事放任不管,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下来。”
澜师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调侃:“不错,所谓近朱者赤,跟着我久了,越来越像我江湖儿女了。”
夏长风失笑:“何解?弟子可没有感觉到我有哪里不同。”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你开始为他人着想开始,你就是侠了,至少在我这里是。”澜师哈哈一笑,语气却是极为认真。
“对了,童灵雨他们呢?”夏长风原以为澜师将他们藏在了某处后来为自己解围,可是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没见到人,不觉有些奇怪。
“我接到人之后,他们便被人领了去,只让我赶紧替你解围,我的确忧心你的处境,因此也没有多问......”
谈论间,小巷当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澜师与夏长风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审慎的打量着拦路之人。
但见来人一身单薄的灰色长衫,看模样,是个中年儒士。
“敢问二位可是今日仗义之人?” 来人呵呵一笑,率先出言。
师徒二人并不接话,想要看看这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二位不必紧张,在下曲经略,就是我让人将灵雨他们带走的,今日英雄之言,让我感佩,特此来谢。”
“灵雨她们如何?”对方是友非敌,夏长风放松下来。
“除了童承安十指俱被夹断外,还算安好。”曲经略答道。
“能带我看看他们么?”夏长风还是颇为牵挂那位小女娃的。
“那是自然!”曲经略又是一揖,转而在前带路。
师徒二人跟着青年儒士在小巷中左拐右绕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破庙门前停下。
推开残破的门,其中景象便一目了然。
庙中蛛网遍布,其中神像已然坍塌。
残垣断壁间填满了乌泱泱的人群,或坐或躺,俱都灰头土脸,衣衫单薄。
这场景夏长风可再熟悉不过,这与自己当初在石城住的地窖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乞丐们的聚集地。
而童承安就靠在中央的石台下,双手只被破布和干草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大哥哥,你没有受伤吧!”童灵雨看到来人,一下子坐起身来,揪着夏长风衣摆,左瞅瞅,右看看,生怕他跟阿爷一样被人弄出了伤。
“侠士,你几番出手相助,老朽一家无以为报。”说着,童承安挣扎着起身,看样子是要磕头。
夏长风赶忙上前扶住,“无需如此,若非是我,你也不会遭受皮肉之苦......”
童承安听后,只是连连摆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位,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曲经略,是丐帮滦山郡分舵归化堂堂主。”中年儒士出声上前,郑重抱拳,此刻,他不像是儒生,更像是一个江湖客。
“若不是二位仗义相救,单凭我的能力,根本无法将他们三口从虎口救出。”
丐帮?归化堂?
“难怪......”澜师自言自语。
“澜师,可有什么不妥?”夏长风疑问。
“那倒不是,只是我方才就觉得疑惑,此人看似是个儒生,却脚步坚实,气息绵长,明显是有功夫在身。”
“前辈好眼光,我是儒生不假 ,却也略通些拳脚功夫。”曲经略有些叹服。
“也不必自谦,五品武者境,确实有资格当这堂主。”澜师上下扫视了儒士两眼,微微点头。
曲经略心下更是惊叹,这个刀客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为,恐怕修为堪比自己的师傅。
想到这里,曲经略再拜,“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既然你是丐帮中人,告诉你也无妨。”澜师这次却答得分外爽快,“可曾听过‘观澜’否?”
听闻此言,中年儒士明显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澜师,嘴里喃喃道:“难道您是......”
见澜师点了点头,曲经略激动万分。
“不想前辈就是观澜宗师,请受晚辈一拜!”
这一拜,中年儒士恭敬无比,身躯弯折成九十度,久久不曾起身。
“观澜宗师,宗师......您是宗师!?”夏长风懵了,他记得澜师说过,九品之上为宗师,也就是说,自己拜了一个宗师强者为师!
曲经略也是诧异,这天下难道还有谁不知道观澜宗师之名?
“浮名而已,不提也罢!”澜师摇了摇头,一手托起曲经略,示意不必行此大礼。
“家师常常提起您,说您还欠他几块莲花酥呢。”
“哦?莫非你师傅竟是九长老?”澜师有些惊喜。
“正是。”曲经略恭谨回答。
“哈哈,此去经年,不觉已十载有余,你师傅当年那一手‘莲花落’,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澜师眼中浮现几分追忆,几分怀念。
交谈之际,石台后面骚动起来。
“打,打呀!”有人起哄,接着便是打斗声,咒骂声。
曲经略神色一凛,快步走过去查看情况。夏长风与澜师对视一眼,紧随其后,看来这个归化堂,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谐。
转过石台,三人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双手拿着一块破砖头,将另一个人砸的血肉模糊,鲜血横流。
“冯拴柱,你快些住手!”曲经略上前夺过砖头,一把将上面的人扯下,迅速查看起下面人的伤势。
只见下面那人额角上有个黑红的窟窿,像口泉眼一样汩汩冒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只手剧烈的颤抖着,紧紧攥住了曲经略的衣袖。
“救,救我......”
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后,那人浑身剧烈抽搐,片刻后没了声息。
曲经略伸手将其不瞑的双目合上,灰色的衣袖上血色的手印格外明显。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曲经略低吼出声,低垂的头颅隐没在阴影中,脸上神色不明。
“哼!”冯拴柱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曲经略声音格外低沉,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庙中有一瞬的寂静,只有曲经略压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堂......堂主,方才地上掉了一枚铜钱,冯栓柱与胡富都说是自己的,两人互不相让,便动了手......”
须臾后,有人弱弱的说。
曲经略这才注意到胡富紧攥的左手,他用力掰开,从胡富手心中捏出一枚沾着鲜血的铜钱。
“一文钱,一文钱!”曲经略起身,将那枚铜钱举在众人眼前,激愤无比:“竟引得一场血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