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期待落空,不免让人有些失望。
县令悄悄松了口气,理了理衣摆准备重新坐下。看来并不如穿得那样厉害,这样一来后面的布置就用不上了,正好免去了诸多麻烦。
然而他的屁股还未沾到板凳,衙役们却开始毫无预兆的倒飞了出去,摔到地上后哼都没哼上一声,以扭曲之姿蜷缩在地。
县令“噌”的一下又弹了起来,围观群众也发出道道惊呼,面面相觑间,皆看到一脸的不可思议。
见夏长风瞬间解决了三四个弟兄,剩下的衙役们收起了轻视之心,立刻拔出了腰刀,紧张的同夏长风对峙起来,却再没上前一步。
“呵,就这点本事么?”夏长风掸了掸衣角,轻描淡写道:“你们不来,那就换我过去。”
说罢,他从容向前踏出一步,而衙役们如临大敌,均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夏长风脚步不停,衙役们后退不止。
“废物!一群饭桶!”县令气急败坏,斥责个不停。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还不时发出一两道嘘声,这群家伙平常不是挺威风的么,如今还不是被一个少年人吓得连连后退?
衙役们掌心满是汗水,将刀柄浸得濡湿,在县令急促的斥骂声中,一人咬了咬牙,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大叫一声,当先向夏长风杀了过去。
有人带头,剩下的衙役对视一眼,随之一拥而上。
横竖都讨不了好,拼了!
“来得好!”夏长风活动了下肩胛骨,在下一瞬化身一道黑色闪电,直直向衙役们撞了过去。
“嘭!”
“咔嚓......”
“啊——!”
只一个照面,拳肉相交声、骨头断裂声、惨叫声同时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电光火石间,战斗已分出胜负。
夏长风一步一步,走到小女娃身前,锵然一声抽出横刀置于肩上,偏头道:“可吓着了?”
“没,没有......”小女娃呆呆的回答,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只觉得大哥哥这个样子,好好看,好高大。
“你放肆!你眼里可有本官?可有王法?”县令拍着桌子,厉声质问。
“王法?你不配!”夏长风嗤笑出声,眼神如三九寒冬,凛冽至极:“王法救民而非害民,若是害民,目无王法又如何?”
“好,好,好一个目无王法!”县令怒极而笑,仿佛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地挑战。
“官军何在?将这反贼给本官拿下!”
“不——论——死——活!”县令一字一顿,切齿之极。
随着他一声令下,从衙门后涌出一队队官兵,一手执枪,一手执盾,将堂上围了个水泄不通,显然早有预谋。
围观群众被官兵挤了出去,纷纷惊呼,那少年,麻烦大了......
夏长风怡然不惧,若无人发声,就让他来冒这天下之大不韪。
少年心胸激荡,就像那些与天争命的修行者一样,他要为万千苦寒之人争命!
“诸位,我也曾是一名官军,在红山的战场上见过兽的凶恶,可是苛政猛于兽,你们如今能对百姓刀剑相向,焉知此后自己不会被如此对待?”
“军人的意义是什么,保家卫国,保护大炎芸芸众生,而你们,却在这里助纣为虐,欺凌弱小,我以你们为耻!”
夏长风仗刀在侧,运足内息,将声音远远传出,响彻在县衙之上,震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场面像是凝固住了,不断压近的官兵似也被说动,一时停下了脚步。
“妙哉!好一个苛政猛于兽,想不到我麟州还能有此后辈,麟州之幸,大炎之幸!”寂静中,有一人高喝,众人看去,原来是安通有名的老学究,一生向学,却至今也无功名。
“耿建弼!十年前老朽敢说你是狗官,如今依然敢,区区功名,给你如何?”老学究一身粗布长衫,一双手颤颤巍巍,“少年人,比起你,老朽惭愧,惭愧惜命于强权之下如此之久!”
他郑重的冲夏长风的方向作了一揖,“你,堪为吾师!”
围观群众震惊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老学究对一人如此心服口服。
老学究之所以被称为老学究,就是因为他从不服人,嘴上也不饶人,大家也不晓得他到底有无真才实学。若说没有,他确实识文断字;若说有,这么多年又确实从未获取功名。如今看来,这其中或有猫腻。
有一就有二,短暂的鸦雀无声之后,开始有人高声附和,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没错,这飞狐镖局也是沆瀣一气,为虎作伥之流,可没少惹事生非。”有人
“谁不知道县令老爷跟卫大镖头是一家啊,能不穿一条裤子么......”
县衙外群情激奋,百姓争先恐后的诉说着各种不满,更有口无遮拦、大放厥词之辈,反正已经有了出头之鸟,便都想趁此机会一抒胸中积怨。
闹哄哄的声音传到堂中,县令脸黑如炭,卫阳飚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仿佛被撕了维持在表的遮羞布,恼恨的看着横刀而立的少年。
“巧舌如簧,谎话连篇,你当过兵?谁信!”县令暴跳如雷,一把操起令箭筒子砸向犹疑不定的官兵们,“再不动手,任由这反贼继续蛊惑人心者,按反贼论处,杀——无——赦!”
虽然县令的所作所为让人齿冷,可是反贼的名头一旦坐实,便是杀头之罪、祸及宗族,没有人愿意冒险。
短暂的权衡利弊后,官兵们蠢蠢欲动,谨慎的朝夏长风几人围了过去。
夏长风感到一丝深重的悲哀,既如此,便战!
“看好你阿爷和爹爹,跟着我走,知道么?”夏长风蹲下,双目直视小女娃的眼睛,轻声嘱咐。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擦了擦眼泪,拉过阿爷与爹爹的手,紧紧攥住,再不松开。
盲眼老人强撑最后一口气爬起来,他不能成为少年的累赘,他看不见,只能对着身前躬身道:
“侠士,拜托了!”
若是能活,谁又会选择死亡?
夏长风头也不回,中指触了触眉骨,爽朗一笑:
“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