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难得有如此放松悠闲之时,再加上受情绪所牵动,一直从傍晚喝到月明星稀,俱是酩酊大醉。
到最后只剩澜师在一自斟自饮,“说什么孑然一身,啧,这不是挺好的的么......”
“少年何须强说愁?”澜师咽下最后一口酒,看着姿态各异,趴在桌子上的三人,摇了摇头。
“九州四海皆我友!”
感慨落下,澜师将夏长风抱回床上,又喊来掌柜在隔壁开了间房,将谢震与胡三刀也安置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似有所觉,推开了紧闭的窗户,窗外寒风凛冽,不见云月,大雪纷飞下,已是一片茫茫之色。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石城的雪,竟来的如此之早么?
第二日。
夏长风是被渴醒的,他迷迷糊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喝水,而后被冻得一个激灵。他赶忙裹上衣服,跑到窗边一看,但见银装素裹,天地一白。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夏长风回头看去,见澜师将一银白斗篷置于桌上,冲夏长风招了招手。
“过来试试合身不。”
夏长风上前抖开披风,皮毛光滑,厚实无比,正是巨树林中那只蚩猿的皮毛。
“今早让人赶制的,”澜师跺了跺脚上的雪渍,“这石城的天气真是怪哉!”
今天是回到石城的第三日,待夏长风收拾完毕,澜师带着他去铁匠那儿取刀。
“按您吩咐,这把刀用的是我店中最好的料子制作,分量足的很。”
澜师接过刀掂了掂,又抽出刀刃看了眼,“还行,暂且凑合着用吧,日后再给你寻把好的。”
这是自己第一把佩刀,所以即便重的很,夏长风依然爱不释手。
三日已过,一切准备工作都准备就绪,是时候动身了。
因为下了场大雪的缘故,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夏长风与澜师一前一后走在雪后的大道上。
少年身着玄衣,披着银白的斗篷,背上负一把漆黑的横刀,就此踏出了石城,也踏出了曾经的井底。
谢震与胡三刀站在城阙之上,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变成了两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老大,你说,还能再见吗?”
“会的,我有种预感,等他再次归来,恐怕是你我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这场突兀的大雪,仿佛就是为了给少年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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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树丛林中,沉重的积雪压弯了无数枝头,微风裹着寒气,不时簌簌吹落一两片纷纷扬扬。
万籁俱寂中,唯有轻微的刀吟声。
尽管天气如此寒冷,夏长风依然是大汗淋漓,原因无他,这把横刀实在是太重了!
每挥动一次,都会消耗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演练完一套刀法,夏长风一屁股坐在了雪窝里。
“刀法粗糙,招式僵硬,多为大力劈斩,虽不精妙,但正合军队之法,此乃军中之刀。”澜师点评道,“这种刀法过于基础,只适合什么都不会的初学者,你就是换把武器,效果也是差不太多。若真对战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甚至还会拖后腿。”
一边说,他缓缓抽出了横刀,神色逐渐认真,“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动了起来,起初刀势绵密精妙,似平湖微澜,看得夏长风赞叹不已。
在某一刻,刀势陡然凌厉,一改之前的舒缓,开始变得汹涌澎湃,每一次攻击都比前一次更加迅猛有力。
招式越来越快,道道残影在澜师身前飞舞。
若说之前的招式是攻守兼备,那么此刻就是彻底放弃了防守,只一往无前的进攻再进攻。
劲气的叠加让他身前的雪影翻飞不止,夏长风凝眸看去,雪影似涛,一浪卷着一浪,纵横捭阖。
刀影渐收,雪影渐息,而澜师刀影所过之处,再无一片雪花,反而是在其正前方堆积了小山似的积雪。
夏长风看呆了去,久久无法回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与之相比,自己以前所练的刀法简直一无是处!
“这套刀法是我于灵州东海之泮所创,名为观澜,乃江湖之剑!”
澜师收刀于鞘,问夏长风:“学否?”
“学!”夏长风激动无比,如此惊艳之刀,怎能不学?
“好,那你来演练一遍。”
“啊?”夏长风懵了,单单只看了一遍,能学到些什么?
澜师当然知道少年肯定演练不下来,但他就是要试试,这少年的悟性如何。
在澜师灼灼视线的注视下,夏长风骑虎难下,不得以提刀上阵。他努力回想着澜师的一招一式,却发现自己差不多只记住了开头的招式,因为越往后刀影越快,自己在不开重瞳的情况下根本就看不清楚。
夏长风深吸了口气,将气息调匀后,锵然出刀。
舞过几式过后,夏长风渐渐进入状态,手中的刀越挥越有感觉,而他也渐渐明白了刀重的原因。
这套观澜刀法中,融合了刀本身的势,借势而行,不但省了许多力气,还能加重每一次的攻击,气势不断,刀意不绝。
他开始感受到那种平湖微波的奇妙感,劈挑砍刺间,招式像是一圈一圈绵密的细纹,无懈可击。
澜师独眼微眯,看来他已经从之前的几式中开悟了,只看了一遍,便能记住如此多的招式细节,已经相当不错了。
孺子可教,他心中暗暗评价。
而另一边的夏长风舞过开头后,便再也想不起后面的招式了,可是只感觉刀身与自身都积蓄着一股力量,若不释放出来难受至极。
那就顺势而为!
夏长风刀势不停,跟随着自身的感觉,要将平湖微澜变成滔天巨浪,手中的刀越来越快。
这一举动将澜师惊得目瞪口呆,他擦了擦眼睛,不会有错,那小子竟然演练到了澜起式,而且还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这是天才吗?不,这是凌驾于天才之上的惊艳,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穷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个“天人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