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后。
转眼,江墨已经长成一个一米八的男子了。现在是春天,他的面容渐渐长开,留着碎碎的黑色短发,白净健康,浑身散发出阳光的气味,如他所愿,他在画画上做了成绩,但在文化成绩上还需努力上进。
吃完早餐,他就带着小林去上学了,小林是一个不知什么品种的狗,十多岁了,却还是那么活泼好动。
元开车来接他,元矜跟他在一个班,是班里的第一名,同时稳居学校的头名。
“昨天睡得好吗?”元矜问,马上要考试了,江墨非常用功。虽然他一直认为完全没必要。
“嗯。”
江墨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钟晔,最近会回来。”
车速猛然一刹车,元矜吓到回过神,拍着胸口,不满的看了看元矜,还没来及问什么,车子里响起了一阵狂叫,是后面的小林。
小林呲牙咧嘴,似乎要向前咬元矜一口,江墨连忙安抚他:“没事,没事,小林。”
元矜重新启动车子,声音低沉:“这么多年了,钟晔应该变了很多。”
“不知道。我们一直没联系。”
江墨也为此苦恼,重要的,他还清晰地记住他的儿童时的朋友,他的手机电话等都没有变,钟晔给他发短信也颇有新式思想的味道:你准备好了吗?我的新娘。
江墨想如果不是发错了,就是打错字了。
学校里,靠窗的位置适合江墨发呆,清新的空气吹来,他叹了一口气。书桌子上摆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好像自从上次他的画获奖后,这种信越来越多,信封上印着他的话。
洁白的信封上飞舞着几只蓝色的蝴蝶,描画了几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旁边还手书着:良辰美景。
江墨刚想伸出去拿,手指还没有触摸到信封,一边的元矜便没收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类似的书信了,比起这些形形色色的情书,他更看重元矜的想法。
果然这次,元矜也心情不好,暴躁地咬咬牙,恨不得燃起一团火把它烧掉。
“他们会影响你学习。”
“帮我看看里面写了什么?”江墨淡定地说。他也快成年了,对恋爱却没有尝试过,但他明白男男女女开始初心萌动。
“江墨,好好学习。这些女孩子怎么回事?几乎是一天一封。”
元矜目光扫了扫,露出不屑的表情,用好听的声音读完,最后报出隔壁班某个女生的名字。
江墨重复了那个名字,头脑里并没有这人的形象。
“女孩子的文采真好,写作文应该得高分。”江墨颇有些羡慕,谁能拯救一下他的语文?还有他的数学……
“怎么?你喜欢她?”
盯着他的眼睛,似乎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他要是说是,后果估计就是——不理他。江墨怀疑他一直没交到女朋友的原因是元矜。元矜比任何女人对他好。
“你不准喜欢她。她长得很丑。跟你不合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诋毁女孩子了。给他写情书的女孩子,他基本不记得,有时在大街碰到,没认出人来是常事。
某人身上已杀气腾腾了,江墨就像他碗里的食物,别人休想夺走。
几秒后,非要得到答案一样。元矜烦躁地抓抓头:“江墨……你不会……”
元矜讨厌女人,他早明白,他不喜欢女人。当下,唯有江墨引起他的兴趣。他总是小心翼翼,怕出错。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江墨在一起。
“你喜欢她哪里?她上次还偷偷摸摸地跟踪过你,像一个小偷一样。”
江墨一惊!有人是摄像头吗?跟踪?他怎么不知道。
“成绩那么差,不聪明。”恶劣的男声又加了一句。“字也写得丑,平常一定很懒,不练字。”
他无奈地拉了拉醋味的衣袖,再说下去,那个女孩子估计要哭了。有一次,他在拒绝一个女孩子的时候,被女孩纠缠,朋友一过去说了几句,就惹哭了她……
“不不,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都没有见过她几次,而且……比起她,还是你对我最好。”
江墨认真地说着甜言蜜语,说完便把手中的打开,准备看一会。
……有助于提高想象力。虽然元矜建议说:“你该多看看议论范文。”
“咳咳……”
元矜像被说中了心事,他红了脸,红到脖子根,他低头又拉了拉江墨的手,问:“上次,我见到我们班的两个男同学接吻了,你会喜欢男孩子吗?”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他做梦,也是一些粉色的梦。
元矜的眼睛倒映着江墨的样子,他凑得那么近,江墨能感受他的呼吸,轻轻地,像羽毛吹拂有点痒。
元矜小小的心脏猛然一跳。
暗想:“下一步就表白。”
江墨望了望窗外回答:“说不定。”
说不定,他喜欢男孩子。有消息说下半年,同性婚姻法要通过了。
“说不定……喜欢?”元矜心中如同击鼓,同时也意外激动,他怕自己表现不好。
“我们……”
在江墨沉思时,元矜坚定而认真:“我喜欢男生。”
“……”
江墨心里冒出一个问号,钟晔喜欢谁?那他以后还能跟他一起玩耍吗?恋爱跟朋友应该没有什么区别吧?
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响起来。老师带进来一个人……低头的江墨听到插班生的第一句就惊得愣住了!
这么快!
钟晔!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全班同学都在目光聚集在新人身上,私下议论一片。
钟晔被安排到最前排,挨近讲台的位置,而钟晔也微微对江墨一笑,默默地口型在说:好久不见。
上午的第一节课,本来习惯在本子上画画的江墨,却什么都没有画,最前座的钟晔听课听得认真,不断地在做笔记,他坐姿端正,不怎么移动身子,中途被老师点名,他淡定地回答了问题后,转身看了江墨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那么之间还是那么熟悉……可是,江墨有些胆怯了,他还是钟晔的朋友吗?钟晔没有认识更优秀的朋友吗?
他轻轻叹了叹气,莫名有点儿委屈,头脑里浮现从小学到初中牵手过马路,吃零食,玩游戏的情景。难道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吗?
他如此惆怅,晴空万里都让他提不起精神。
在本子上写了:故人。
两个字又被划掉,又把钟晔的名字写了好几遍。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他戳了戳元矜的胳膊,幽怨地问:“元矜,你说钟晔还当我是朋友吗?是不是已经抛弃我吗?”
“……”
元矜浑身僵硬,他皱眉头,他守护了这么多年了。
“嗯?”元矜拿着江墨的笔记本,看到上面写了抢夺者的名字,他失去了笑容,心口泛着痛,他知一直知道江墨就是他的疼痛。“我的名字你也多写写。”
这时候,门口有个声音传来,喊的是江墨的名字。见江墨没回应,钟晔便推开围绕他的同学说:“让一下。我去找个朋友。”
江墨乌龟地缩在书堆里,元矜就站起来,挡住他的身影。钟晔一步一步走过来,元矜的阻挡他没有当一回事。他比元矜高出半个头,手中忽然变出一架纸飞机,飞机绕着优美的弧线,飞到了江墨的头顶。
江墨抬眼,飞机的名字叫:“江墨号。”
钟晔深情地说:“我回来了。”
江墨不知道为什么,就望着陌生的江墨,除了长高外,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如同雕刻家心爱的作品,哪一处都透露出吸引力与不凡。望着他的眼神是温柔地,是熟悉的。
江墨泪哗啦地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