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那段时间,几乎把要流的泪,全流干了,她那会不太懂事,遭逢大变,还要指责他,朝着他大声的说:“你不是说一定会救活她的吗?”
明明他只是一个二助,甚至也只是刚刚成年而已,可宁岁却将他当成了天,而他也只是一遍遍的说:“对不起。”
宁岁崩溃得大哭。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跟着周惊白的。
宁蕙兰死后,孟建辉并不愿意出钱,也并不想接宁岁回家,宁岁又还是个孩子,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也是周惊白叫家里人帮的忙,他甚至问过宁岁,要不要住在周家。
可那会宁岁太害怕恐惧了,一下子没了亲人,就只剩下一个外婆,但外婆是住在舅舅舅妈家里的。
当年宁蕙兰还没同孟建辉离婚的时候,没少帮衬舅舅一家。
可宁蕙兰一出事,舅舅一家就对她避如蛇蝎。
宁岁上学没钱,外婆偷偷救济她,舅妈一旦知道,就会对外婆和宁蕙兰羞辱,对外婆非打即骂,宁岁小时候撞见过一次,就再也不敢联系外婆了,生怕她对外婆责难。
后来宁蕙兰死了,舅舅舅妈就更不可能收留她。
她又太害怕和迷茫了,记忆里又有太多孟建辉疼爱她的画面,即便她恨孟建辉,但她的第一想法,当然还是跟着爸爸。
根本不可能跟着周惊白。
后来周惊白家里出了点事,孟建辉又搬了家,宁岁的手机被孟诗语给丢了,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这些事情已经很久远了,宁岁已经很久没想起来了。
宁岁不知道在这边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才再次被人推开,宁岁猛地一下子站起身,就看到了手术室门口的周惊白。
这会的周惊白和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偷偷跟进急救室的院长的儿子。
而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他身上穿着洗手服,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曜黑的眼睛,看着宁岁。
宁岁声音有些干哑,她说:“我外婆怎么样?”
周惊白话不多,但他看着宁岁的眼神很深,他说:“宁岁,手术很成功。”
宁岁喜极而泣。
没一会,外婆被人推出来,宁岁这才知道,外婆身上很多被人殴打过后的痕迹。
宁岁猛地朝着张丽和宁启军看过去。
张丽说:“看什么看?她受伤关我什么事?这么多年,都是我们照顾你外婆,她之前不是最疼你吗?现在轮到你孝敬她,我和你舅舅可没钱给她治病!”
宁启军和张丽的嘴脸,宁岁以前就见识过,宁岁说:“外婆是被你们打进医院的,而且她一直在跟你们住,出了事,难道不应该你们治疗吗?”
而且从外婆身上的伤来看,应该是两人产生冲突,不知道怎么,导致外婆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怕将外婆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两人根本不会带外婆过来。
张丽一听,立马火了:“什么叫应该的?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供她吃穿,现在反倒是我们的错了是不是?亏你外婆从小到大这么心疼你,养了你这么一头白眼狼,你家这么有钱,竟然连外婆的死活不顾。”
她嚷嚷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引来了围观。
张丽见状,赶紧说:“大家快来看啊,我这个好外甥女,家里住着别墅,资产千万,外婆生病住院却不给她医治,看着清清纯纯的,实则蛇蝎心肠!”
周围很快围过来一堆人,张丽嗓门又大,宁岁身板小,声音又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脸上的巴掌印甚至都还没怎么消退,而她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宁启岁和张丽都是知道的,但张丽却不管这些。
“吵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声音涔冷。
周围的人朝着不远处看过去,周惊白站在原地,看向宁岁:“怎么回事?”
张丽刚要说话,周惊白凉凉扫过去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张丽就不敢说话了。
周惊白问了一圈,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宁岁,说:“你过来。”
说完转过身,朝着一边走过去。
宁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最终还是跟着过去了。
周惊问:“是不是有困难?如果没钱的话,我可以帮你交。”
宁岁手上还有傅荆州给她的卡,她只是不敢用,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没什么办法,宁岁说:“不用了,谢谢周医生。”
周惊白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
宁岁说:“好的,谢谢周医生。”
周惊白顿了一下,他说:“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宁岁愣怔了一瞬,她眼睛有些涩,说:”挺好的。“
宁岁自己去交了钱,刷的是傅荆州的卡,惹来宁启军和张丽的一顿嘲讽。
而且张丽还不停止,这些年她朝孟建辉借钱,孟建辉一次都没搭理她,她心里本来就气,一直朝着周围的病人嚷嚷。
宁岁每次出去,别人都看着她,说:“真是看不出来,心肠这么狠。”
这样的事情,宁岁经历过太多。
她后来就待在病房里,也不大出去,后来直到周惊白过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张丽才忌惮的没敢再说。
周惊白那边还有手术,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宁岁后来趴在病床边睡了一会,直到快凌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宁岁低头一看,一下子惊醒了,是傅荆州。
她今晚没回去,忘记告诉傅荆州。
宁岁刚开始没接,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仅仅只是看到傅荆州的名字,那种被人僭越的感觉都能透过紧张。
宁岁对着电话里,傅荆州的名字看了好一会,才接起来,她手指紧紧握着手机,喊:“傅叔叔。”
傅荆州问:“在哪里?”
傅荆州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朝着宁岁的心脏敲击着。
宁岁花了他的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短信提醒,她交了八万的手术费,这对她来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的数字,宁岁眼睛有些红,她说:“在外面。”
傅荆州这会正在同人应酬,是司机打来电话,说没有接到宁岁,这会听宁岁这样说,他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一边将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拿起来,搭在腕间,一边站起身。
闻言脚步一顿,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人不容抗拒,说:“宁岁,我问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