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文理的百名榜上，为首并排的沈意和宋晴格外耀眼。
红榜之前，人声鼎沸。
“快看，这学期的第一又换人了。”
“我滴个乖乖，702，701，她们还是人吗？这tm是牲口吧……”
“牲口？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牲口。”
“高考遇到她们我还考个屁啊？”
“你遇不到，人家会保送的。”
“……”
高二刚开学一个月，三中就与附中来了次联合大考。
每年两家学校为了生源可谓是争得头破血流，说是人生宿敌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阎王跟附中的主任不对付，只要稍微比附中考得差，阎王那焰火可以烧了整个三中。
但这次，三中的文理第一也是两校的文理第一，可谓是给三中给阎王长了个大脸。
逢人路过都得夸阎王气色好，颜值都不止上升了十个level。
“诶，说到好看，你知道我们年级新来的转校生吗？”
“谁啊？”
话音刚落地，一个长相极为艳丽，极具攻击性的女生在两个说着小话的男生面前路过。
天生上扬的眼尾和明亮的眼眸，随便一瞟也能给人不可忽视的冲击力，两个男生一下懵了，唇齿间只蹦得出一句woc。
女生手上拿着水壶，按她走的方向，很明显，她是刚去饮水机打完水准备回教室的。
下一秒。
乒乓一声脆响。
女生手上的水壶脱落在地，水溅得四处乱飞，近处同学的鞋子无一幸免，还没盖紧的盖子滚了好几圈后最后在一个地方悬停，
这一声动静引得周围人旁观。
梁浩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水壶和盖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啊同学，我没碰着你哪里吧？”
“哟呵，浩子，哥哥平时都叫你不要这么莽撞了吧。”
陆文的话还没说完，宋斯在他身后半步狠狠地拽了他一下。
很快，“梁浩——！”
阎王中气足得不能再足的声音响起。
梁浩被吓得一愣，乒乓一声，水壶又掉在地上了。
梁浩：“……”
阎王连走带跑地插到女生和梁浩的中间，活像一堵水泥墙，梁浩再次捡起水壶，悻悻地抬头看阎王。
“主任，我这次没闯祸。”
“我是不小心的。”
阎王哪里管梁浩那么多，刚刚在办公室乐到浇花的心情瞬间没了，“你还好意思说？前两天叫你写的检讨书写了没有？”
“啊！？”阎王手冲着梁浩身上火红的球服，太阳穴直抽抽，“还好意思打球，检讨见完没？今天我在办公室见不到你的检讨，你以后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话落，阎王一把抢过梁浩手中的水壶和盖子，摆在手里，甩了甩水，“瞧瞧，瞧瞧。”
“把人家水壶摔成这样。”
要不是你太吓人，都不会摔第二次。
“是不是又在悄悄不服气？”
梁浩闻言马上扯出一个笑容，“哪里。我这是听取主任您教导的典型姿势和态度。”
阎王冷冷地哼笑一声，偏开自己的身子，“跟人家女同学道歉！”
本来早就要道的，这不是您杵着跟堵墙似的。
梁浩终于一改刚刚在阎王面前不正经的神色，歉意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一愣，有些呆。
“同学是你？”
同龄女孩中几乎找不到平替或相似气质长相的女孩，说是过目不忘都显得平淡。
阎王：“你们认识？”
梁浩接道：“暑假的时候见过一面。”
见女生没什么异议，阎王把水壶和盖子重新扔回到梁浩手上，一改刚刚狗急跳墙，噢不，火冒三丈的神情，说道：“给人家重新装一壶水去，好好道歉。”
梁浩结过，一脸不正经却装正经道：“主任您不说我都会干的，我是怎样的人，主任您还不知道嘛。”
阎王还有会要急着去开，再交代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陆文靠在宋斯身上，感叹道：“你这是什么破体质啊？”
之前沈意背着宋斯悄悄跟他吐槽时，他本来都没太注意的，直到这个学期一而再再而三地当面撞见了多起极其巧合的低概率事件。
他说完全不相信肯定是假的。
“滚一边去。”
宋斯那天生的三分凶相脸，没表情的时候真tm是拒人千里之外，主要是他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冷淡就更凶了。
有时候陆文这个跟他在一起玩了几年的铁子也会被他的冷漠给吓到。
陆文：“你tm能不能有点情绪起伏？你这样会吓着哥哥我和别的女孩儿的。”
宋斯：“……”
陆文嘴中别的女孩儿当然就是梁浩对面的人，说实话是真的漂亮，那种艳丽到充满攻击性的漂亮。
也难怪浩子从小到大和沈意宋晴一块长大的人也会看愣了神。
“这么关心别的女孩？”宋斯的面色终于有了情绪，连语调都多了分上扬的趋势，“那我得告诉青青。”
“……”陆文转身抽了宋斯一下，“你什么毛病？”
“同学，你水壶有些脏了，我帮你洗洗然后重新帮你打一壶，你站着等一等。”
梁浩没管女孩的一言不发，说完话就跑到饮水机那边去了。
等一切办妥后，梁浩把装满水且干净的水壶递到女孩面前，她还是维持着刚刚一动不动的样子。
梁浩疑惑，在女孩面前晃了晃水壶，“hello？”
“同学你还好吗？”
闻言，宋斯和陆文玩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三人纷纷看向女孩，空气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半晌，女孩终于有了反应。
她垂眸抬手去接自己的水壶，她用了力气但水壶还在两人手上纹丝不动。
她眼睑颤了颤，下意识准备脱手，好在梁浩在那之前松了手。
“不好意思，”梁浩解释，“我刚刚有点走神。”
女孩没答，接过水壶后头也不抬地就走了。梁浩却还待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人家背影。
陆文直起身问：“看上人家了？”
宋斯也问：“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梁浩否认，用手指摸了摸鼻头，“就是感觉，她有点怕我。”
“我长得很吓人吗？”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梁浩小公主诶！
还没等到陆文和宋斯否认，从办公室走出来刚好路过的沈意和宋晴就已经替他们把想说的话说了。
沈意：“凶？”
宋晴：“是谁给你的错误认知。”
沈意：“是陆文吗？”
宋晴：“……陆文不配。”
躺着也中枪的陆文：“我靠？”
沈意：“不算陆文，宋斯的存在也只会给你更加明确的否定。”
子弹穿过陆文也给宋斯来了一下：“……”
梁浩无话可说了，但刚刚那个女生怕他却是实话，那手背在身后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帕金森呢。
沈意朋友多门路也多，梁浩想到沈意说不定会知道，马上找回了自己平时猴jian猴jian的样子，谄媚道。
“夭奶奶，我们学校新来的那个转校生，你知道不？”
沈意身上的鸡皮疙瘩比她的大脑反应得还要快，她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有些不可置信：“你发什么病。”
梁浩：“啊哟～”
“先回答人家问题嘛。”
沈意疑惑：“你可是交际花呀，小浩子。怎么？今年的蜜蜂都不喜欢你了？”
宋晴：“浩子，你不会搁哪悄悄变种了吧？”
宋晴总是这样，用着最人畜无害的脸说最无下限的话，主要的是你想反驳时对上她的脸你又无话可说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可是梁浩呢，是那个和她们一起待了十几年的梁浩。
“人家不管嘛，”梁浩上前，挽住沈意和宋晴的手撒娇：“人家这朵花就是已经这样了，你们快说嘛！也算帮帮人家。”
宋斯：“……”
陆文：“我真想抽他。”
宋斯：“一起。”
沈意和宋晴两人没辙，只好全盘托出。
沈意推了推往她肩上蹭的梁浩，她想，为什么阎王抓早恋的时候不把梁浩这种骚扰女同学的极端分子给端了。
“文2，许涵之，来我们学校借读一年，明年就走了。”
见沈奶奶肯说，梁浩顺着她的动作脱了手，问：“借读生？为什么？”
沈意一哽，朝宋晴瞟了一眼示意她说，宋晴抿唇，把自己的声音降了不止一个调。
“她家里不太好，爸爸早年意外去世，她姨夫是××年的××××行动之中被打击下台的，她妈妈神经衰弱，小姨精神病。”
话语轻飘飘，这段坎坷的人生经历以一种极其无分量的形式展现在五人面前，在偶尔有人路过的学校走廊上。
陆文问：“那她的监护人是谁？”
“她唯一的舅舅，”沈意动了动手里抱着的一沓卷子，用卷子挡住自己的嘴，话语声更小了，“德州××家具公司的总经理。”
“我靠！”
梁浩突然亮起的声音让人一颤，宋晴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突然发什么疯？”
梁浩很熟练地弯腿躲闪，他继续满脸不可思议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夭奶奶你上哪知道那么多？”
陆文悄咪咪在旁边看着一切，视线扫过梁浩的腿又扫了眼自己的腿。
宋斯悄悄靠到陆文耳旁，用着除开两人以外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腿比他长。”
陆文点头，歪头很轻微地碰了下宋斯的脑袋，回道：“你也是。”
沈意没有注意到身侧统一战线的士兵们，只是微微皱起眉眼，回答梁浩的问题。
“那个家具公司是六年前我爸投资的，她的转学手续也是我爸暑假帮忙办的。”
这次惊讶的人换成陆文了。
“夭夭，你太厉害了，哥哥我以后只要紧紧抱紧你的大腿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沈意忍不住挑起眉头，也不知道她上哪学的调子，拖着语调里总耐人寻味。
“我随便养几只鸭子倒是可以，但是陆文哥哥你嘛……”
说到这，沈意的话锋一转，朝宋晴抬起精巧的下巴：“有点难驾驭。”
宋晴：“……”
陆文：“……”
梁浩：“？”
宋斯在旁边也不说话，倒是很突兀地但却极为顺便地从沈意手中把那沓卷子接了过来。
怀里的东西一空，空气瞬间侵占了刚刚有温度的地方，耳边的上课铃叮叮当当地响起，听得人心头一震。
“我靠啊，”沈意摇头，盯着宋斯拐着陆文抬步往教室走的背影，说：“凭什么他干什么都看起来酷酷的。”
宋晴思考片刻，也不急着回教室，解答道：“说不定他能力家业都比不过你，得在其他地方上找补找补。”
“这样？”沈意歪头，边说边拽着准备抬步往文A班教室走的宋晴，“我要不跟他解释一下我不会养鸭子的。”
宋晴：“……会不会很突兀？”
沈意点头：“那你怎么看？”
“好好努力，锻炼身体。”
沈意一呆：“什么？”
宋晴笑了笑，脸颊处平时不太露面的小酒窝今天出来放风了：“这样冬天吃冰棍就不会感冒了。”
沈意：“……？”
“冬天吃冰棍干嘛？”
宋晴：“爽啊。”
沈意：“……什么歪理？”
宋晴对上沈意的目光，空气里酝酿着在两个小姑娘之间一触即发的情绪。
“夭夭，咱俩就不打马虎眼了，这么多年，我们什么样，彼此心里都清楚。”
沈意点头，她早就把那个事这当成她们之间的共识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事实如此，也不必深究了。
宋晴：“喜欢有什么具体性质的作用吗？”
沈意不假思索：“没有。”
宋晴：“那也就是说喜欢没用。”
“那么，那还喜欢干嘛呢？”
沈意：“……因为爽。”
三分钟过得很快，正式上课的铃声已经敲响，叮叮当当之下，平时混来混去不务正业的学生也提步往教室走去。
文A和理A的教室相对而望，教室里坐满了拿起书埋头苦读的学生。宋晴和沈意面面相觑，在露天的平台之下，一切的窸窸窣窣声都成了她们的背景音乐。
在这一刻，一个极为平常的课间铃声响起的时刻，一个连日期都忘记了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时刻。
沈意和宋晴达成了哪怕很多年以后她们回想起来都会难掩笑颜的共识。
是的，少女的征程是星辰和大海，不该拘泥于一方情爱。
但也是的，
喜欢，没用，但是，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