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后，壬弈想，谭汜南应该会有所反应吧？
感激涕零必然不会，她祈祷至少不要是再露出——当年那算不上好看的神色。
这么一句压了这么久的话鼓起勇气说出口后，壬弈似乎也重新变得勇敢起来，她眼睛里还带着被酒精蒸腾出的雾气，她谛视着谭汜南，终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室外是潮热，室内是干冷，如今大门被谭汜南紧紧住边缘，半开的门使两方空气不断融合、交叠，然后在这一点小小的空间内，壬弈跟谭汜南感受到了之间所流动的、相同的东西。
谭汜南的眼仁不算大，并不少的眼白让谭汜南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总是会有些冷漠与凶狠，但是壬弈却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与她相处时，谭汜南的脸上总是带着些浅浅的笑意，说话也是如山中流水般平缓。绝大多数的时候，壬弈感受到的谭汜南都是温柔的。
诸如此刻。
谭汜南望着她，她便会如同早已枯败的老钟，低缓转动出再逢春日的喧鸣。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句生日快乐还荡在昏暗的空间中，谭汜南既不回应，也不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汜南突然松开了手，往前挪动一步，又进了壬弈的领地当中。
“你还记不记得在京城的时候你家里灯坏了，你问我是不是以前在岷城是不是停过电，你以为是在做梦。”
壬弈有些笨拙地回忆了一会儿，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她好像是准备给家里换灯泡的来着，不过她想不起来后面谭汜南怎么说的了。
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壬弈不懂这句话跟现在有什么联系，她甚至想谭汜南是不是喝醉了。
看着壬弈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谭汜南又说：“其实不是你在做梦，是真的。”
壬弈糊里糊涂地被谭汜南的话给带跑了思绪，“那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她不偏不倚地问到了谭汜南想要听到的问题上，在她话音刚落，谭汜南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因为是你喝醉的那天。”
壬弈想起来了，是那次元旦节，她买了酒回去喝。不过她喝得猛，那酒度数也不低，没一会儿就酩酊大醉了，第二天醒过来以后也把前一天喝醉之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两个拳头那么宽，壬弈即使想起来这一回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距离于壬弈而言，说什么都十分艰难。
“那天你喝醉之后做的事，我要还回来了。”
壬弈讶异地抬头，“什么......”
话音未落，谭汜南俯下身将尾音尽数缴获。
壬弈想，她大抵真的喝醉了，嘴上这触感是什么东西，她会不会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抱着个枕头在臆想。
不同于四年前的磕碰与擦过，这一回是唇与唇真正地相贴，温暖的、细腻的，谁也没有惊慌躲开的。
谭汜南仅仅是这样轻轻地贴住壬弈的嘴唇，谈不上真正的亲吻，却又似乎比亲吻更加地销人心智，让壬弈的心中方寸大乱，榱崩栋折。
她的鼻尖轻轻地挨着谭汜南的脸颊，壬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被面前的这个人掌握住了主动权。
而谭汜南却并没有得寸进尺，身后的白炽灯在这暧昧至极的气氛中悄然熄了下去，谭汜南也适时离开了壬弈的唇。
他依然是俯着身，若是再往前凑那么一点，他就能碰上壬弈的鼻尖。
“还有一次。”
趁着壬弈还没有反应过来，谭汜南又凑上去飞快地亲了一下。
壬弈虽然背着光，但谭汜南也清楚地看到她整张脸都像是熟透了般，就连耳朵也红了个彻底。
谭汜南伸手摸了摸壬弈的发顶，“明天再来找你。”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壬弈那些纷乱的思绪、乱作一团的神经好像都被重新关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脑子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涌现出了太多的东西，想到的每一件事、想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有声音一般，她就在这哄闹之中想要努力找回自己的一点清明，奈何酒精这个时候挥发得愈加厉害，她什么也没办法去想。
脑子里好像想什么都是错、都不能想出所以然来。
壬弈混混沌沌地洗了澡、洗了头，然后便直接上楼栽进了自己柔软的床上，也幸而今晚喝了酒，晕乎着一个脑袋，不消片刻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很悠长的美梦。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欧夏看出来壬弈心不在焉，点的抄手吃了几个就坐着发呆，连盒子里的抄手被她搅烂了都没发现。
“你怎么了，昨天跟那大帅哥谈崩了？”
“什么啊，就一起吃了个饭。”壬弈回过神，否认欧夏的说法，“不过他好像说今天也要来找我......”
欧夏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上把身体往旁边靠，好奇道：“今天也来？那你什么时候打算跟他和好？”
昨晚谭汜南走之前似乎是说过这么一句，壬弈自己也不太确定，她害怕自己只是喝多了记错了，可能谭汜南说的是什么别的话，但是更怕谭汜南真说今天来找她。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再见谭汜南。
昨天晚上谭汜南居然亲了她，这事完全都不在壬弈的意料之中，她甚至想了一上午都没有想明白谭汜南昨晚这荒唐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难道她真的在那次喝醉之后亲了谭汜南吗？
谭汜南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壬弈心里也知道，谭汜南必然不是真的因为这种离奇地理由就莫名其妙地做这些事。
毕竟不是什么别的小事，若说她是喝多了给了谭汜南一拳那他还回来还说得过去，这被占了便宜也要还回来吗？
壬弈不敢去想，她觉得必然不可能是那最不可能的一个原因。
不去深究内里缘由，壬弈觉得还是赶紧撇清关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