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弈搞不懂谭汜南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做比如在他的面前?
就是因为在他的面前,所以自己才要更加的小心翼翼,不敢冲动也不敢粗心大意。
虽说现在已经不太在意自己在谭汜南心中的好坏评判了,但是壬弈却害怕再次从谭汜南口中听到诸如当年一样的话。
那才是最可怕的。
哪怕当年是谭汜南喝醉了,但保不齐存在由于他们早已分道扬镳,因而说话更加不用客气的可能性。
壬弈看来,他们早已没有维持表面关系的必要了。
谭汜南现在这样,也只是因为良好的教养罢了。
跟她不同,她从再次遇见谭汜南开始,便没有要假意维持着难看关系的想法,她宁愿张牙舞爪把谭汜南推开。
只是谭汜南他那向来不变的温柔与稳重让壬弈不太好意思一直以尖锐的态度去碰撞,若真一直如此,那只怕自己会更加抬不起来头,也让谭汜南觉得自己是在养痈贻患。
但如今听到谭汜南的话,壬弈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谭汜南在这两年间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了吗?
壬弈摒弃自己脑中差点又生根发芽的想法,选择性地忽略一些不清不楚的话。
“那衣服我要帮你弄好再给你吗,还是我现在......”壬弈话说一半抿住了嘴,差一点就说出现在脱下来还给谭汜南的鬼话了。
谭汜南知道壬弈想说什么,虽然心里觉得壬弈可爱得紧,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你看我现在很像是需要外套的人吗?”
“不像......”壬弈诚实地回答,然后跟着谭汜南走进电梯,门关之后,看着谭汜南按了楼层键里的“B2”,壬弈才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下去干嘛?”
“刚不是说了吗,出去啊。”
这是她在明知故问吗?壬弈语塞,看着楼层已经到了“1”之后又说:“我没有跟你说好要出去啊!”
“但是你刚才不也没反对吗?”谭汜南语气颇有些无辜的意味在。
电梯到了负二楼,壬弈要再说话,只得跟着谭汜南先出去,她边走边说:“当时不是有同事在吗?”
很显然同事在跟一起出去这两回事在谭汜南眼中并没有什么偌大的关系,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地问:“同事在怎么了?”
在壬弈看来她跟谭汜南可能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了,也不再纠结这个出去与否的问题,毕竟现在人已经走到谭汜南的车前了。
她换个问题问:“你要去哪?”说罢壬弈把外套给脱下来,在停车场气温已经没有在有空调的公司那么凉爽了。
“一起吃个饭?你生病了吃点清淡的。”
壬弈已经坐上车了,这次准备自己动手关车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下去了。
谭汜南见她这样以为是十分不情愿跟自己吃饭,急忙也下了车。
壬弈发现谭汜南那万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竟然荒唐地被她瞧出了一些慌张来,她解释道:“我手机没拿。”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谭汜南难得地觉得这氛围有些尴尬,“那我跟你一起上去。”
开什么玩笑......壬弈心道,她千方百计不想跟谭汜南相处,谭汜南怎么就是不懂呢?
还是当年的事于谭汜南而言真的已经完完全全揭过去了,而谭汜南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不用了,很快就下来。”壬弈说完拔腿就溜,她已经许久没有转身转得如此坚定了。
谭汜南失笑,曾经壬弈也总是怕麻烦别人,因此往往都会用跑的方式来避免别人的插足,似乎这样总是能很好地逃避那令她无法应对的那一套。曾经他经常看着壬弈跑远的身影,既会觉得壬弈还不够成熟,又会觉得壬弈这样十分生动。
那些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总是笑着跑远的人会在某一刻选择决绝地离开。
如今似乎有点像情景再现,但谭汜南清楚地看到,壬弈的脸上带着的不再是曾经明媚的笑容,而是略带疏离的神色。
曾经是不愿意麻烦他,如今怕是真的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吧。
谭汜南心中百端交集,在此之前他就知道了,壬弈对他的隔阂并不会是那么轻易就能消磨得了的。
当初是他一手给壬弈造成的伤害,要是真能那么轻易忘却,壬弈当初也不会那么决绝。
壬弈回公司去拿手机,上去的时候徐僮正好在外面,他看了看壬弈的身后,才八卦地问:“壬弈,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壬弈立刻否认,速度快到徐僮差点以为那人是什么瘟神,壬弈才这么惊乍。
徐僮看着壬弈进办公室,又问她:“那是你的追求者?”
壬弈没出声,办公室里还有同事在睡午觉,她轻轻把手机从桌上拿走,然后又出去把门关好,才没方才那么激动地否认:“也不是,只是朋友。我先走了,拜拜......”
壬弈健步如飞,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十分踩中她雷区的问题了。
她跟谭汜南,浑身上下有哪怕一点像情侣吗?
而且,谭汜南那样子,她不知道徐僮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单纯想八卦一下他们的关系,那样子左看右看也不会像是她的追求者吧?
说是她的债主倒还更贴切一些。
上车之后,壬弈被车内的凉气激得一抖,然后一件熟悉的外套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车里面太热了,所以刚才开的温度比较低,你把衣服穿着。”
壬弈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谭汜南的好意。
车子开出停车场之后,壬弈才直观地感受到了今天的太阳到底又多毒辣,然后开始担心起回家的欧夏。
壬弈想打个电话问问欧夏现在在家里没有,结果发现手机现在依然还是一个黑屏的状态。
她又试了几次长按关机,手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结果还是得去看看这病号。
“手机坏了吗?”谭汜南余光看见壬弈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问道。
壬弈尴尬地把手机收起来,“应该是坏了......我找时间去修修。”
“要不要现在去买一个?”
在这次手机又出大问题之前,壬弈只在大学的时候修过一次,她觉得自己这老手机简直不能太耐用,若说修手机所要花的钱,对于只修过一次来说还是很划算的了。但这手机即使耐用,小问题也是不断的,如今谭汜南这么一说,她竟真的萌生了去换一个的念头。
或许这手机也是时候寿终正寝了。
“不用了,我下午下班之后去看看吧。”壬弈拒绝谭汜南所谓“现在”的提议。
要一起吃饭已经很折磨了,怎么可能真的要现在想不开地去买手机?
“吃斋菜可以吗?”谭汜南问。
壬弈木讷的“嗯”了一声,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去吃饭,是去上刑。
现在谭汜南说的话、做的事都让她越发地摸不着头脑,最开始壬弈以为谭汜南就是单纯地想要寻求一下内心的平衡感,但她已经表示自己没有把当年的事情再放在心上了,并且也说过谭汜南其实不用道歉,当时不是应下来了吗,那他现在做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壬弈带些荒唐地想,总不能真是觉得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吧,谭汜南看着也不是需要她这么一个“朋友”的人才对啊。
遇到红灯,谭汜南缓缓把车停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壬弈,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扶手箱打开,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谭汜南把盒子抽出来递给壬弈,后者方才回神,然后看着他手里的一个崭新的新机盒子,错愕地问:“什么?”
“前段时间朋友给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刚换手机,就一直放这里面,正好,你用吧。”谭汜南把手机盒放在壬弈腿上。
这手机像是个烫手山芋,在壬弈身上待着没超过两秒,立刻被她拿起来又给谭汜南放回去,“不用了,这是你朋友给你的,我拿着叫什么话。”
几秒的黄灯一过,前面的车缓缓往前开,谭汜南笑着摇摇头,“多买一个也就是顺手的事,知道我有了不就丢这里面了,反正在这放着也是放着,你就用吧。”
他抽出一只手又把手机递给壬弈。
壬弈接过来,“那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这么客气吗?”谭汜南笑得有点勉强。
“无功不受禄。”壬弈很想在后面呛一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没到可以不用客气的程度,但是还好忍住了。
没听到谭汜南的下文,壬弈偷偷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看到谭汜南锁着个眉,壬弈以为他是有些生气了。
壬弈想要不要再说两句,可能干巴巴五个字显得着实有些冷漠,然后就听谭汜南略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赏过我十万块钱吗?”
愣是好一会儿,壬弈才品出来谭汜南说的是年初的时候她托陈汀文把那张银行卡交给谭汜南的事。
这个“赏”字可真是阴阳怪气到了极致,明明她根本不理亏,此刻却莫名害臊起来。
壬弈眼睛挤眨两下,眼睫毛扑腾了会儿,才结巴道:“那、那本来就是你的、你的钱。”
“壬弈你可真行啊,当时让你收的时候你就不肯,结果收了感情是用来备着准备后面支个人过来还给我的。”谭汜南嘴边噙着点咬牙切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