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最先做反应的竟然是欧夏。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壬弈这句话的诡异之处,立刻起身凑到她肩膀旁,用圆鼓鼓的眼睛询问壬弈是什么个情况。
壬弈当然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有多不妥,她暂时没有那个空闲搭理欧夏,立马圆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她战术性顿了两秒,又接着说,“可能见面还挺尴尬的。”
不知道谭汜南想了些什么,会不会觉得她非常没脸没皮?
“壬弈,对不起。”
壬弈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突然给她道起歉来。
总不能是为两年前他说的话而道歉吧?
开什么玩笑啊?
壬弈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谭汜南这一句道歉从何而来,既希望是为了曾经他的决绝、又害怕是为了他曾经的决绝。
那样的话,那她到底算什么。
壬弈不知道该说什么,谭汜南的话没头没尾,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难道直接扔过去一句“没关系”?
她哑口无言。
两人谁都没挂断电话,隔了好一会儿,谭汜南才像是重新组织好了语言,继续说:“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还真是在为了他那伤人的话而道歉。
虽说伤人,但壬弈也不得不承认谭汜南说的其实是符合事实的。
不是那个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谭汜南从小接受到的良好的教育,被培养出的善良的品格可能在那之后在谴责他吧。
谴责谭汜南说话太直白,有点不给她面子呢。
现在意外又见到她了,觉得可以给她道个歉,然后曾经的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感会减轻吗?
也对,壬弈心道,谭汜南这种人怕是真的会觉得伤害到她了吧。
但壬弈却从来没有对此有什么怨言,毕竟是实话实说,壬弈自己也慢慢意识到了自己在所谓的“追爱”中的做得不好的地方。
所以有什么必要跟她道歉。
欧夏见壬弈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中,她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到底在说什么,但她看壬弈一副随时要碎裂的感觉,心里也不好受。
欧夏把手放在壬弈的背后,轻轻安慰她。
壬弈也不避讳欧夏,轻声道:“你不用给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谭汜南可能是显然没有料到壬弈会这么说,一个干巴巴的“我”字传来,便突然又没了声音。
“真的,我早就忘了这件事了,就都当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事,也不用再想了,那个衣服,你看看怎么比较好。”
欧夏看着壬弈故作洒脱,但话说出口的时候,表情分明在说“我很难过”。
“我请你吃个饭吧。”
壬弈双眸睁大:“?”
“见面说吧,就今晚......”说完后,谭汜南又补了一句,“行吗?”
壬弈完全不懂谭汜南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两年多过去了,完完全全把过去的事放下了吗,觉得她曾经也算是个朋友,没必要完全不联系?
可是昨天不是还耿耿于怀吗......
这么一上一下的,壬弈感觉自己的情绪从昨天遇到谭汜南开始就十分不受控制。
可能从头到尾放不下的只有她一个,她如今仍然做不到以平常心面对谭汜南,看到他就会觉得悲伤从四面八方涌来。
因此,她也拒绝了。
“不用了,我觉得我们就像之前那样挺好的,反正你也不会在这边待很久,不用破费了,你要是觉得你来拿比较方便的话,那你明天直接来找我拿吧,我在五楼,销售三部。”
反正大抵也就半分钟的事,把衣服还给谭汜南,然后他们就彻彻底底不用联系了。
就回到之前那样就好。
“壬弈......”
她听到谭汜南口中自己的名字,不争气地又要哭。
天晓得,跟谭汜南硬着头皮说这种绝情的话要耗费她多少的勇气。
她都快要撑不住了,偏偏又结束不了这令人窒息的通话。
“好吧,那我明天来找你。”
最终还是妥协于最开始的方案,所以这一通电话的必要性体现在哪一方面呢?
壬弈听得出来,谭汜南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最终他还是没说出来。
这样就够了,这次的相遇,只是他们间一个意外的插曲,插曲结束,他们依然不会再有交集。
挂掉电话后,壬弈迎来了一个棘手程度不亚于方才的问题。
果然喝酒就是错误的!
不过欧夏也只是看着比较皮,心里知道这件事可能是壬弈不想提及的过去,也没有缠着她要个八卦听,只是不痛不痒地嘻哈了两句,便与壬弈一起换了轻松的话题。
不过她自己猜测可能对方是壬弈的前任,刚才那段对话,怎么听都是对前任的做法。
单休总是一晃就过去了,所以为什么不喜欢部门聚餐,因为喝了酒都要一天来缓,刚缓完就又上班了。
难得的单休,壬弈跟欧夏一起难受地躺了一天。
壬弈第二天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昨天根本不该说让谭汜南自己来拿,这正中对方下怀不说,现在这样有点风吹草动就往门口看算什么啊?
她不知道谭汜南什么时候来,又怕他来了自己会没注意到,然后直接跟他来个近距离接触,因而时不时就要往门口看。
上午的时候大家以为壬弈是点了什么外卖,下午的时候除了欧夏外就已经不能理解了。
梅鑫也看出来壬弈的心思完全不在办公室,出言让她收收心。
“哎呀老大,壬弈在等人呢,你就别说她了,人家也在努力工作好不好?”欧夏替壬弈找补了一句。
梅鑫早就习惯了欧夏跟壬弈这对姐妹花的做派,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也就没管了。
壬弈把谭汜南的衣服仔细地叠了叠,生怕用力了压出褶皱,放进袋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如今口袋就一直挂在壬弈办公桌的内侧,始终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一直到了下午快六点,眼看都要下班了,谭汜南还是没有来拿衣服。
壬弈不禁猜测他是不是今天临时有别的事所以不会来他们公司了,但是微信却并没有收到什么不来了的消息。
“壬弈,马上下班了,那个人是不是不来了?”欧夏关心地询问。
“不知道,待会儿你先走吧,我发个消息问问他。”壬弈说。
但其实她连消息也是不想发的,本来应该很简单顺利地事,怎么就捱到了现在呢?
待会儿就等到六点半......要是还没来就再发消息算了,谭汜南也不像是个会失约的人,哪怕这约其实也没什么含金量。
销售部鲜少有需要加班的时候,一到六点,几个部门在十分钟内迅速空了下来。
壬弈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无聊地玩着手机,又什么也看不进去。
坐了十几分钟,壬弈猜测谭汜南八成是不会来了,她也不打算如刚才所说给谭汜南发消息问问,如果谭汜南更晚才来然后跑空,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壬弈把东西收拾好,把空调跟灯都关了,然后把重重的玻璃门关上。
刚一转头,就看到几步之外的谭汜南。
壬弈倏地往后撤了一小步,脚抵在了门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谭汜南手上还提着公文包,手臂上还搭着件外套,看上去是刚结束完工作。
猛地看见谭汜南,壬弈怔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人是来拿衣服。
“等一下......”壬弈说完就转身打算进去拿衣服,结果正好被刚才她亲手拉上的大玻璃门撞个正着。
她脑袋空空,完全忘记了门已经被自己关上了,而且刚才还正抵着门。
实打实的一下,壬弈的脑袋暂时被疼痛袭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突然传来热源。
在开着空调的室内坐了一下午,壬弈浑身的皮肤都凉凉的,陡然接触到了一个比表皮温度高不少的东西,壬弈下意识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谭汜南的手落了空,手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苍白道:“没事吧?”
虽说撞了一下,但幸好壬弈本身与门的距离就不远,没什么大的冲击力,撞上去那一秒有些痛,但缓了一下就好多了。
她有些尴尬,刚才下意识就挣开了,只是因为被谭汜南手掌心的温度给吓一跳,如今看着谭汜南也不太自然的表情,她也有些僵硬地开口:“衣服还在里面......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刚把门给关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备用钥匙......”
“不用了,太麻烦了,等我下次再来这边再来找你拿吧。”
看上去好像很善解人意。
壬弈心里想的却是,昨天说可以不用还了,怎么这时候不说了,对于谭汜南来说,这种时候再放弃一次比较合适吧?
虽然她并不想留一件谭汜南的衣服在自己这里,但是并不代表这种倒霉吧催的事她希望还有下一次。
“行。”壬弈道。
这样他们俩这算是暂时失而复得的微信好友又得坚持个几天。
嗯,是一场苦战,壬弈腹诽。
壬弈见谭汜南还杵在那,正准备自己走,谭汜南又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在互联网上,壬弈还能干脆地拒绝他,现在谭汜南当面又约她吃饭,壬弈却没有之前那个底气。
昨天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确了,就是不想跟他有什么联系,结果谭汜南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这样就让壬弈也不好意思再历史重演一遍。
她飞快地找借口:“我、我今晚约人了。”
“是吗?那你去哪,我可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