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汜南在的学校放假放的早,他爸想让他去公司熟悉一下事务,安排个职位给他先历练着,结果谭汜南先斩后奏,已经跟一家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签了实习协议,完美地避开了谭胤的安排。
元旦刚过,谭汜南在学校的考试就结束了。
跟事务所签了两个月的合同,谭汜南考完试第三天就去事务所报到了。本来聂绥安也想跟他一起来这家事务所实习,但是他又怕吃这苦,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家躺平。
他打电话跟谭汜南诉苦,“谭汜南,我本来是真的想陪你的,但是我觉得我们这才大三,我觉得我的功法没你那么炉火纯青,你一个人我相信也能好好的,没有我在你不要想我,我的精神一直与你同在。”
谭汜南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眉角一抽,毫不留情地驳回去:“没稀罕让你陪。”
“你现在是不是要下班了啊,工作第一天感觉如何?”
“不如何,做的都是些基础的工作,还没接触到案子。”
这家律所秉承了大企业一贯的职场作风,一级一级地划得清楚着,层层分明,而谭汜南这种刚进来的实习生,就是大家都能“打压”的对象。
谭汜南是自己凭本事进来的,谭胤那死脑筋也不会去主动帮谭汜南在法律这条路上走,没给他添堵就不错了,因此律所里也都认为谭汜南就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同期进来的其他人多少都是家里添了砖加了瓦的,因此谭汜南的“团欺”身份在他刚进来没几天便一再落实。
但是谭汜南也一直拿得起自己实习生的责任,他也明白现在他是没什么资格去够一些案子的,只能先跟着前辈学习。
第一个周谭汜南基本都是打打下手,从第二个周开始谭汜南就开始跟着律师一起研究案子了。
不过在律所里他得按着律所的规矩来是一回事,他十分不爽律所的那些破规矩跟烂风气又是另一回事。
晚上聂绥安给他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谭汜南还在律所里加班,直接拒绝了聂绥安的邀请。
结果聂绥安的电话刚挂,壬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刚接通,壬弈旺盛的声音就传到了谭汜南的耳朵里,“谭汜南,我到京城啦!”
“你买的今天的票?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你现在在哪?”谭汜南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还在飘着小雪。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提前说就不好玩了。”壬弈前两天还跟谭汜南说过自己会考试考到月中,谭汜南也完全没有想过壬弈会来这么一手。
“现在外面还在下雪,你有伞吗?你在哪呢?”谭汜南担心地问。
壬弈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建筑,眉眼弯弯,她跟谭汜南说:“你现在下楼。”
谭汜南从自己的位置上猛地站起身,他几步走到窗边,从四楼看下去,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律所对面。
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但是谭汜南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并且立马认出来那是壬弈。
“老师,我今天得先走了!”谭汜南给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宋轲仁打了声招呼,就从门口拿上自己的伞急匆匆地离开了。
宋轲仁听到他的声音,刚从文件里抬起头,人已经没影了。
谭汜南在大厅疾走了几步,快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神经质地恢复到正常的速度,然后把伞撑开出了大厅。
壬弈在街道对面哈气搓手,细小的雪花掉在她的头发上,从谭汜南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为她铺了一层冬天的眼泪。
像是感受到了谭汜南的视线一般,壬弈突然朝右边看了过去。
两年的时间,谭汜南变得更加成熟,曾经还略显幼态的面庞如今只剩下硬朗的轮廓与凌厉的五官,周围的磁场也没有曾经那么柔和,反而平添出许多冷漠来,若是旁人,怕是会觉得谭汜南变了不少。
不过壬弈知道,谭汜南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存在。
她向谭汜南小跑去,后者还没来得及说话,怀中就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谭汜南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他被壬弈撞的伞都往后面掉了下去,双手僵在空中。纵然他平日里再冷静清醒,这时对壬弈这亲密的动作却像是大脑短路了般,好一会儿都接不上思维。
壬弈的手环在谭汜南的背后,整个人紧紧抱着他,也没觉得这动作有何不妥。
这两年壬弈跟谭汜南一直依靠手机联系,一面都没见到,壬弈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再见到谭汜南会紧张无措,甚至是说话都要打结,但当她真正看到谭汜南的那一瞬间,她才觉得,原来她的思念再也关不住。
最后是谭汜南先打破了这令他不自在的一幕,“壬弈,可以先放开了。”
壬弈后知后觉地猛然放开手,然后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迅速红了起来,给自己解释道:“太......太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激动。”说着她露出点羞赧的神色,看了眼谭汜南,又火速垂下头,任性地吐了吐舌头。
谭汜南被壬弈逗笑了,觉得壬弈看上去比以前多了更多率真,可能上了大学真的成长了很多。
谭汜南无奈地问:“你怎么都不和我说,我如果刚才已经走了怎么办?”
“你每次加班都加到好晚,你看你这不是没走吗?”
谭汜南把地上的伞捡起来,摸了摸壬弈的头发,“你都不打个伞,你回去记得洗个头然后吹干,你吃饭了吗?”
“没有的,你吃过了吗?”壬弈问,现在已经八点了,她想如果谭汜南吃过晚饭了那她就回出租屋点外卖。
“那我先带你去吃饭,我也还没吃。”谭汜南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前不久才拒绝了聂绥安发来的晚餐邀请。
壬弈甜甜的说了声“好”,然后跟谭汜南一起撑着同一把伞去找地方吃饭。
律所就在城区,周围吃饭的地方不算少,谭汜南带壬弈去了一家他常吃的西餐厅。
壬弈看着这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会不会有点贵,我的荷包可能会大出血......”
谭汜南坐在她的对面,说:“不用你给钱,你第一天来京城,还不允许我当回东道主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点菜吧,我也饿了。”谭汜南把菜单推到壬弈面前。
壬弈心里并不想这样,她可怜的一点自尊心告诉她在京城一定要少受谭汜南的帮助,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一些羁绊变质,让她的情感在别人眼中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
可能是从小总是过于独立与孤僻,壬弈不会习惯于接受任何人的“恩惠”,感觉如果自己接受了,就在地位上会低下去不少。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能是不太正确的,可她也无法轻易去改变,这是从小一点一点栽种出来的根深蒂固脉系,并不是说拔除就能拔除的。
心里的想法翻天倒海,表面又波澜不惊,点好菜之后壬弈就跟谭汜南聊了起来。
“待会儿吃过饭你还要去干什么吗?”谭汜南问。
“我可能要去买点生活用品,我只带了一些衣服来,你待会儿吃了饭是不是还要忙啊?你如果忙的话我们赶快吃,别耽误你了。”壬弈知道谭汜南是加着班陪自己出来吃饭的,心里虽然有些愧疚,但是她也实在是想跟谭汜南多待一会儿,便也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不忙,我本来就是自愿加班,随时可以走,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买吧,我开了车的,顺便也送你回去,你已经把东西放好了是吧?”
“对,我租的房子就挨着火车站的,我把东西放好才过来的。”
谭汜南点点头,又问:“工作怎么样?”
“还不错,我后天就去一家教育机构报到,去做一个多月的教师助理。”
可能是壬弈的在校履历十分优秀,各种奖项证书拿到手软,奖学金又次次都拿最好的,她去联系的第一个公司社就让她线上面试并且成功通过了。
这也是让壬弈十分惊喜的,如此顺利地便来了京城。
谭汜南夸赞道:“那你很优秀,感觉你在学校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壬弈心道,她的充实都是在为了现在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而努力,其实在学校里每天都很累。但她也只是在心里这么说说,表面上又回答:“还不错,因为想拿奖学金嘛。”
“在这里待多久,你过春节要回去吗?”
“不回去,就一直待到我二月底开学。”
谭汜南听她这么说才想起来,壬弈的爸爸并不怎么管她,他这么说怕是踩到雷了。
壬弈像是知道谭汜南在想什么,故意玩笑道:“怎么,知道我不回去留在京城觉得感动了?”
“嗯,非常感动。”谭汜南顺水推舟。
“那你......”壬弈话刚出口,视线就向上挪,盯着谭汜南的身后看。
谭汜南顺着壬弈的目光也往后看去,就看到聂绥安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怨气地死死盯着他。
现在谭汜南想起来了,这人刚才约自己吃饭来着。
不过谭汜南没想到聂绥安就约在这,他电话挂的很匆忙,根本没听聂绥安说在哪吃,就有了现在这略显尴尬的场面。
不过聂绥安也看见了谭汜南对面坐着一个他没见过的女生,他压根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谭汜南跟他说过的那个来京城找他的女生,考虑到谭汜南的面子问题,他说:“你加班怎么加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