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县:“阁下韬略武功我等不服也不行了,但我们是大宋臣子,即使技不如人,惟求一死而已。”
蔡团练也道:“正是,在下今天认输,输得心服口服,取我首级一点不冤;但要我投降万万不行。”
詹碧云走回堂上案前:“哼,嘴硬皮厚,那就走着瞧,先押下去!”待俘虏押走,又召集头目商议:“我军首战告捷,而且比预想的更快,鬼帝陛下要等收到我们战报通知东路,接下来我们就要等待,大家觉得还要做些什么?
一头目道:“依我看也不用等了,直接杀进东京,打开城门迎接鬼帝!”
詹碧云不动声色:“你可知道东京驻军有多少?”
那头目一直生活在鬼帮控制区,显然对外面情况一概不知,经此一问,顿时傻眼了。
“我来告诉你,大宋朝廷有禁军八十万,所谓禁军,是由皇帝直接控制的军队,武器装备最精良,常年训练,不做任何别的事情;除了禁军,还有地方部队,由州府和县衙管辖。这里团练带的兵就是地方部队。聚集在京师一带的禁军大概二十到三十万,我们有多少?”
众头目面面相觑。
“八百。也就是说,即使照二十万禁军算,我们每八个人要打对方两千人,怎么打?”
那头目目瞪口呆。
“我们之所以不损一兵一卒拿下县城,靠的是奇袭,人家完全没有防备。如果大张旗鼓进攻,就不可能没有伤亡。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要体恤将士,珍惜他们的生命。我们鬼国本来就兵少,每个士兵都是鬼帝精心调教出来的,不能随便消耗。所以我想招降知县和团练,这样就可以稳住局面,让周边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就靠奇袭以少胜多。而且东路行动了,官军就被吸引过去,我们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头目叫道:“玉蕙帝姬考虑得周全,我们都听你的。”
詹碧云又朝另两个头目望望。那两人也在点头,于是又问:“卞参军,你的意思呢?”
卞参军忙道:“十分周详,能有玉蕙帝姬这样的统帅,是鬼国的福气,跟随您出征,也是我们当兵的福气。记得当年洞庭湖大战,我带出两千兵,却没几个活着回来。今天听统帅这一席话,才明白,越是体恤士兵,士兵也越肯效力。帝姬不会认得我这小人物,我却早领略了帝姬以四百渔民战胜两千军队的风采。属下由衷佩服。”
“哦?”詹碧云又朝他望了望。的确,这人从来没有进入过视线,当时鬼帝尚未现身,处于绝对秘密的状态,能替鬼帝执行机密行动的,也绝对是鬼帝的亲信。对后一个身份,她早已心中有数,因为临行时鬼帝告诉过她,别人领兵都派监军,但为了维护她的绝对权威,就不用监军了,只安排一个参军,也就是作战参谋。还打趣说,你的智谋是根本不用别人参谋的,但做个摆设,参而不谋,可以吧?她心里明白,名义叫参军,实际还是监军。而现在卞参军无意中说出来历,印证了他是鬼帝的心腹,可知鬼帝的戒心还是很重。
詹碧云又道:“请卞参军主持继续商议,我巡视一下,再想一想有什么计策能让两个宋官投降。如若劝降成功,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否则纵然杀了他们,我们前脚刚走,后方就乱了,甚至有腹背受敌的危险。”众人都称是。
詹碧云交代完走出公堂。
城门被关闭,戴着面具的军人四处警戒。街头冷冷清清,百姓不敢出户。但詹碧云号令严明,不容许鬼兵骚扰。
县衙的大牢,一个身穿狱卒服装的人突然将看守的鬼兵击昏,来到刘知县和蔡团练跟前。
刘知县惊愕地:“你这是……?”
“两位忠肝义胆,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慢着!”蔡团练盯着来人看,“你不就是那个跟我打架的匪首吗?装扮成这样来哄我们,又要玩什么诡计?”
扮狱卒的正是詹碧云。她微微一笑:“你武功稀松平常,却忠勇可嘉。实言相告,江湖上有个鬼帮,蓄谋造反已久,我是受皇上之托潜入鬼帮的。你们看看这个。”她那出一张纸片,上面是徽宗皇帝自创的瘦金体字迹:凌霄宝殿仙姑下凡除逆,一切官吏惟命是从。钦此。还盖有皇帝玉玺。
蔡团练不认得,刘知县却一看便知,连连点头。
詹碧云道:“刘知县还是该接受招降,安抚百姓。今天的事只说北方战事紧急,搞一次演习。否则城内一乱,百姓遭殃。还须出具一张官牒,让蔡团练出城,附近请求援兵去汴京西门堵截鬼帮主力。这里有我在,一切好控制。”
“可临阵降敌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宁可自己一死,不能连累家人。”
“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不会有人追究,外界没人知道。事情紧急,万一事后有人查问你只说受皇命诈降,可张榜请凌霄仙姑作证。我把这纸文书带来,可保你无事。”
“好,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照办便是。”
鬼帝带着主力奔向东京汴梁,按路程计算,如果詹碧云打下县邑再回师攻打北门,应该是在第四天,即九月廿七。因而传令早就潜伏在东路的人马在九月廿七进攻东门。快报传来,詹碧云突袭成功,提前一天南下,并传书请求指令。鬼帝又兴奋又担忧,高兴的是,詹碧云用兵如神,战无不胜,他多渴望早日把天下收入自己囊中;担忧的是,东路迟迟没有消息,那里毕竟没有高明的战将,能不能有效执行部署的行动还是个疑问。
他迟疑再三,还是传信让詹碧云等一等,等到东路打响后再行动。他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对干女儿越来越疼爱,越来越倚重了。他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宁可牺牲东路全部人的性命来换取“皇太女”的威名。
他心头还有一个隐患,谭笑现在在哪儿?他总是出现在最要命的地方,这个忧患,超过东京二十万禁军!因为军队在明处,是在没有戒备的状态下;谭笑却是在暗处,就像称秤时压在秤砣的位置上。他能掐准秤砣压的那个刻度吗?
鬼帝在焦虑中煎熬了一天,到了发起总攻的时辰了,可东路还是没有音讯。而且不久就证实,他永远等不到音讯了——正如他担心的,谭笑引来王进,几乎在詹碧云离开县城南下的同时,把正向汴梁东门行进的鬼帮小股人马一窝端掉了!
快到晌午时,鬼帝终于得到东路的消息,长叹一声:“天那,为什么如此不济事,难得的机会,难得的良将,难道注定我成不了事吗?”
此刻如果强攻,还是可以考虑的,因为碧云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考虑东路,但詹碧云冒的险就大了。他不愿詹碧云冒险,连忙传信让她撤退,回山中营地会合。
不料,他刚刚后退,两队官军突然杀来,这完全出乎意料,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被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稳住阵脚。这一仗输得太冤了,损失过半,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支兵马来。
可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