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婆道:“你杀了我们的徒弟,难道不该报仇么?”
谭笑冷笑:“当杀手的揽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命运也只有杀人和被杀,所以只认得钱,不认得人,今天的雇主也许是明天的猎杀对象,杀手的世界里没有报仇这个词。说吧,谁花钱雇你们的?或许我能饶过你。”
“你既然知道杀手的规矩,当然也就知道只有成功的杀手和死亡的杀手,没有泄露雇主的杀手。”她头一歪,口角淌出黑血,已然咬毒而亡。
谭笑稍稍伫立片刻,难道鬼帮中有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还是另一拨人?因为鬼帝是不需要雇佣杀手的。他想了一会,想明白了。鬼帝很诡,正在考验詹碧云!他暗暗道,碧云,你就要成功了。
詹碧云也一直在关注着大漠苍狼的消息。她知道,如果不敢冒这个险,根本不可能真正接近鬼帮。但谭笑的危险极大,虽然他如今的武功已经罕有敌手,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要对付一个躲在暗处不明身份的杀手,还是防不胜防。
她伤势已经基本康复,要常贵随时掌握苍狼的动向,并催促赶紧下手。她有两个考虑,一是显得自己十分急切,二是越仓促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谭笑就少一分危险。当常贵给她带来大漠苍狼死在谭笑之手的消息,她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了,还要做出十分失望的样子,问常贵:“下一步该怎么办?看这情形我是报仇无望了。”
常贵道:“在詹姑娘心里究竟是打鬼重要呢,还是报仇重要?”
“说心里话,江湖的事我是不得已卷入,就拿答应你们当打鬼同盟盟主来说,我也是带着私心的。江湖事由江湖人做,复仇却是我必须承担的,也是没有别人能够替代的。”
“谭笑的本领,恐怕除了鬼帝再没有别人能够对付他了。”
“可我总不至于投靠鬼帮吧?你邀我来当打鬼同盟盟主,没打得了鬼,反而投靠鬼帮,那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詹碧云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她已经断定,常贵是鬼帮的人。
常贵也显得很耐心,道:“我只是说武功,除了鬼帝恐怕没有人是他对手。你真要投了鬼帮,我这个打鬼同盟发起人也太丢脸了。可我们相处这段时间,已经把你的事看成我自己的事,总要再想个办法。”
“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我自己跟他打失败了,江湖人鄙夷我假公济私不可用;杀手也对付不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常贵沉默一会,道:“实在不行,也只有先利用鬼帮报仇,然后再想法子脱离。”
“不行,不行。”詹碧云假意推脱,但态度并不坚决,“我就怕请鬼容易送鬼难,再说,我们口口声声打鬼,人家还把我当仇敌呢。还有,我们几曾见过真的鬼帮?哪里去找他们?”
“现在中原各大门派还有几个没被鬼帮渗入?要找他们不难,至于仇敌么,此一时,彼一时,利害关系在变,就是看决心怎么下。”
詹碧云故作迟疑,道:“我得再想想,走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常贵道:“也对,这种重大决定是要想清楚后果。”
常贵得到鬼帝的最新指示,务必让詹碧云加入鬼帮。她还在犹豫,那就再逼她一逼。于是常贵借口要办点私事,离开东京汴梁,搞了个不小的动作。他潜入嵩山,找到打鬼同盟的驻地,暗地约见骆炳,却将他杀死,挂在打鬼同盟的旗杆上!
打鬼同盟都认为是詹碧云所为,以报复当初骆炳率众背弃她投靠对手给她带来的耻辱。常贵长途奔袭,马不停蹄回汴梁,告诉詹碧云外面盛传的消息。还说打鬼同盟已经把她列为主要铲除对象。詹碧云无奈地:“看来我真的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
常贵道:“现在只有一条路,联络鬼帮求得庇护。”
詹碧云怔了半晌,道:“也只有如此了。你设法联络一下。”
常贵答应就出去了。
詹碧云点上香,在院里祭拜骆炳。她原以为骆炳和常贵是一伙,反水只是为了打入那边打鬼同盟,现在知道错看他了,因为自己的计划,连累他牺牲了生命,感到十分难过。但是,鬼帮猖獗,还不知有多少义士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自己要做的就是以较小的代价去挽回更多人的生命。
常贵带回的消息让詹碧云十分震惊:鬼帝已经来到东京汴梁,要亲自见她!
最后的考验到了。她迅速调整心态,去面对最可怕的魔头。她淡淡对常贵道:“你本来就是鬼帮的人,一直就在把我往这条路上引,是吗?”
常贵如实回答:“没错,我是鬼帝座下使者,我本姓吴。”
“无常鬼,你隐蔽得很巧妙。不遗余力创建打鬼同盟,然后掌握同盟的一举一动,鬼帮就立于不败之地。”
“一切都是鬼帝安排的。鬼帝认为,这世上智慧能和他相仿佛的只有你,所以对你特别重视,我们不叫鬼帮,江湖上别人这么称呼而已。实际有个鬼国,你到鬼国之后,会有十分尊贵的地位,属下愿做你的忠实奴仆。”
詹碧云奇道:“你是元老,鬼帝的嫡系,我一个走投无路新加入的怎么能有你的地位?”
“鬼帝有他的安排,我不知道,也无权问。鬼帝神通广大,做事也从不事先告诉别人真正意图,出人意表。也正因如此,别人无法预知,才不会泄露机密。总之以后我还是你的部下,我也由衷佩服你的才智和能力。”
詹碧云感慨一声:“什么才智能力,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啊。”
“胜败是兵家常事,飞将军李广一生遭遇多少败绩,从来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时运不济是天意。就你的调兵遣将,鬼帝说连他都未必能及。洞庭湖之战,你指挥若定,没有分毫差池;嵩山一战同样部署得当,后来的失利完全是因为丐帮反水。所以,鬼帝要委以大任。”
“什么时候见鬼帝?”
“马上。你跟我走,但到那里我要把你眼睛蒙上,这是鬼国所有人新人员的规矩。”
“没问题。”鬼帮行为诡秘,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举措。
一辆马车就停在外面,上车后,常贵将她眼睛蒙上,车便奔驰起来。但按路程算来,应该距离很远,足足奔跑了两个多时辰;但她感觉得出,没有经过多少山地,仅仅过了几个缓坡和几座桥。她知道,马车在有意兜圈子。大约到了未时,到了一座林间小院,马车停下了,詹碧云下了车,眼上蒙的黑布被除去。
这里树林茂密,小院清幽,本来是个清净的地方,却因门前坐着一个狰狞恐怖的鬼面人而显得阴森。
常贵躬身行礼:“鬼帝陛下。”
鬼面人微微点头,做了个手势,常贵退后几步转身离开,站到远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