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走后,王承武道:“谭笑啊,你完全没有必要应战,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希望她回心转意,可真相没清楚之前,你任何迁就都没有意义。还不如逼她一下,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你再去拉她一把。”
谭笑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打算放水,我要让她知道我能够杀她,然后再找机会解释。”
言正清问:“那你中毒后功力受影响怎么办?”
谭笑道:“目前没有大的影响,趁毒性还没有发作,先了了这事倒正好。”
林中。谭笑和詹碧云展开搏杀。完全是场真正意义的决斗,毫不留情。因为他们的对手不是对方,而是死神!也就是鬼帮!谭笑清楚地记得离开洞府前詹碧云说的话:“我们以后会很艰难,外面遇上就只有互相斗,可能还斗得很惨烈。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不能直接交流,只有靠心与心的默契。一走出这山洞,我们就是招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敌,不能有任何联络,不能有半点留情。我们要用最毒的毒计互相算计,使出最狠的功夫互相对抗,如果我们真正心意相通,那你选择的一定是我希望的。”
双方各有七、八人观战。
在场的都是高手,尤其言正清、柳吟风,是高手中的高手;冲灵道长和王承武武功稍逊,却也绝对是行家。对方的常贵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有他们不了解的高手。他们边看边研究着,如果是自己会怎样出招、应招。谭笑和詹碧云全神贯注竭尽心智,打得难分难解。
詹碧云右手握刀,左手持剑,出手极快,以变见长;谭笑则以箫为剑,气势绵延,没有一招使到老,下一式的势头就已经形成。
开始还有人在数着招,但不久就无法分辨,多数人几曾见过这样的高手如此惨烈的格斗,不少人是武学迷,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用手在比画,这一招该怎样解,但稍一用心思,又多少招过去了。不到二三十招,有数人竟有一种自己已经死在刀剑下的感觉。
最不服气的是冲灵道长,他挨了詹碧云两记耳光,耿耿于怀,心想那是她偷袭,不过是动作快而已,所以观战时一直把她假设为自己的敌人,搜肠刮肚想着如何破她的招,但才看了十多招,就觉得吐气不顺畅,再看下去头上沁出冷汗,到三十招时,竟脸色发白,自己虚脱倒在地上。旁边王承武忙去扶他:“你没事吧?”
他摇头连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言正清和柳吟风也手心渗汗,暗道,这两人真是在玩命,哪一方失手都不愿见到。
对方的常贵也在焦虑,谭笑不是中毒了吗?还如此神勇。还是柳吟风放的烟幕?要是预先说了他中毒,恐怕詹碧云很快就倒下了。后面胜负依然难料,都使尽了平生的解数,这恐怕是自己一生中见到的最惊心动魄的决战。
詹碧云使出冷月寒星剑的剑招,万道星光将谭笑笼罩;谭笑则使出星宿穿太极的招式,铜箫如一条金蛇穿游在点点星光的间隙,蛇信始终指向詹碧云要害。
本来都是极快的动作,突然,铜箫与刀剑像磁铁般粘在一起,顿时双方慢了下来,演变成内力的比拼。胶着了一段时间,詹碧云弃剑出掌,谭笑腾出手一掌推去,砰地震响,詹碧云身体直飞出去,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谭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惊呆了,自己用力能够震退她,不至于伤成这样。他明白,詹碧云有意借自己的力弹出去,更加大力量,是刻意要伤她自己的。他心如刀绞,却不能有任何表示。暗暗叹道,碧云啊,你何苦把自己伤成这样,再遇到情况可怎么应付。之前已经是用尽心思把自己陷于不义、孤立的境地,再受重伤,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你是要把最大的危险抢过去自己承担,把正面抗拒鬼帮的责任放到我身上啊。本来谭笑见詹碧云联络了打鬼同盟,已经决定自己扮演走投无路的角色,打入鬼帮。可詹碧云却设计了让他反败为胜,自己身陷绝境的结果。
常贵忙上去扶詹碧云,却见她面色纸灰,没有半点血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只好背起她,带着其他人退走。
柳吟风道:“我们追上去看看,还是救她一命吧。没想到打成这样。她再有错,也是因为报仇心切,不能伤了她性命。”
谭笑苦笑道:“我也不愿意这样,可当时我手软倒下的就是我。现在追上去他们又要说我们不讲信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刚才一战有多凶险,大家都清楚。”言正清道,“放眼当今武林,除了碧桃谷叶谷主从不显山露水,江湖上谭笑当是第一人了。”
谭笑道:“这些有什么意义,没有遇着的高手还不知有多少,我能不能活过一个月还是问题。你们先回去安排吧,我想一个人静下来想一想,该怎样拿到解药。”
众人见他神色黯然,也知道他伤了詹碧云心中难受,自己又中毒难解,便不再多言。
常贵把詹碧云送到一家客店,定了房间,见正有个老郎中和一个皮肤黝黑的瘦长中年人在下棋,就上前求郎中救人。老郎中却摆摆手:“这局棋正到紧要处。”
他朝一团黑子中放下一颗白子,中年人有些疑惑,又下了两步,突然叫起来:“妙,妙,本来还以为你放错了,按古谱上有好几种变化,正解是劫争,可这一步下去,成了绝杀。历来高手都没这么下过。这盘棋我输了。”
老郎中微微凝眉:“正解到底是绝杀,还是劫杀?”
围棋上一片棋子须有两个真眼才是活棋,当双方都没有活净形成对杀,往往抢关键要点。抢得先机绝杀对方,就奠定胜局。但也有时双方互相不能进气,就成了双活;还有形成互相循环提子,便是劫争。绝杀是主动一方追求的最佳结果,但往往风险也大,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形成劫争就带来很多变数,看谁的劫材有利。其中算路很麻烦,需要极大耐心。
常贵又哀求:“求老先生救命。”
老郎中微微一笑,站起问:“病人呢?”
常贵把他引到房里,老郎中把了一下脉:“伤得不轻啊,再差一点就无药可救了。打伤她的人很厉害吗?”
“厉害,一辈子都没见过打得这么凶狠的。”
“他出手一点不留情?”
“一开始还让着,但她逼得凶,稍有疏虞自己就没了命,所以越打越狠,最后那一掌,我看他很后悔的。”常贵道。
“这就是劫啊。”老郎中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