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劝解道:“盟主别急,骆炳兄弟说得直接了些,也还是有道理的。盟主用兵策略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失败?因为我们手下不是正规军队,江湖人重利,也重义。在统一号令、行军布阵上,跟军人不是一回事。”
詹碧云道:“洞庭湖大战,我指挥的不也是江湖人?那时形势比现在不知危急多少倍,而这次本来我们是优势。”
常贵道:“那是蛟龙帮保卫自己的龙廷,人人拼死;中原武林抗拒鬼帮,首先在道义上取得绝对一致。这回虽然名为打内鬼,实际鬼在哪里都不知道,说不好听就是内部火并。你又隐瞒了许多关节,当言正清重获丐帮信赖,我们就完全没有了机会。”
詹碧云朝他望望:“说下去。”
“其次蛟龙帮是龙君一手创立的,有她压阵,你指挥就有了权威;这次我们过于依赖新来投靠的丐帮,他们自己内部不稳,这就有了发生变故的隐患。”
詹碧云暗道,这人有头脑,难怪能为建立打鬼同盟坚持两年,就不知道他真正心里想的什么,用好了是个人才,若有别的心眼,却是个劲敌。又问:“还有吗?”
“江湖人要用江湖的方法,每帮每派都有不同利益,不同欲求,不能完全照军队打仗来对待。”
詹碧云沉默了片刻,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江湖事要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我和谭笑之间该做个了断。”
骆炳道:“盟主到这时候还说这种话,叫人失望。盟主应该为大局着想,先放下个人恩怨,全力对付鬼帮。”
詹碧云冷笑道:“我本来就只是个女流,杀父之仇深似海,换成你能做到吗?报了大仇,我一定全心全意来回报各位。”
骆炳道:“你这番论调和当初司空宏图阻止救援湘山时有什么两样?打鬼是大义所在,你还要讲条件,看来我们请错人了。”
“哼,言正清他们不也叫打鬼同盟吗?没有私心,你投靠他们去好了。”
“你……”骆炳一时噎住,顿了顿,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我看他们才是真正打鬼的。常贵大哥,你走不走?”
常贵摇头:“盟主虽然有不当的地方,但我不能背弃她。”
骆炳道:“那恕小弟不能奉陪,告辞了。”骆炳惆怅地离去。又有几个人跟随他走了。
詹碧云又对其他人道:“你们要走的我不阻拦,现在就走!否则留下就必须服从我的一切决定!”
那三十多人呼啦啦又走了大半。
詹碧云叹道:“难道我真闹得众叛亲离了么?”
常贵道:“强留也的确没有意义,兵贵精而不贵多,有这七八个人,也可以从头再来。”
詹碧云点头:“给我下战书,我要和谭笑单打独斗。如果我侥幸得报大仇,我一定不辜负各位的厚意,重振旗鼓,打出一片天地。如果我败了,也不耽误各位,另谋出路。”
常贵问:“盟主有几分胜算?”
詹碧云道:“单就武功论,应该是四六开,我处下风。但他心中只要还念一丝旧情,下手稍有迟疑,情形就反过来了。”
常贵道:“这样太冒险,盟主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我以为不必力擒,智取为上。”
“你刚才说了,江湖事得用江湖办法解决。也是吸取之前的教训,不该把个人的事和所有人搅在一起。万一杀不了谭笑,我不想让弟兄们卷进我个人的恩怨。我心意已决,你去办吧。”
言正清、柳吟风、王承武、冲灵道长、谭笑和巢、鲍、冷三位团头正庆贺首战告捷,柳吟风道:“如此严峻的形势,竟胜得这么顺利,有惊无险,真是想不到。”
言正清道:“这次三位团头鼎力支持是首功。王老爷子运筹帷屋,谭笑制敌先机,都功劳不小。”
柳吟风道:“我总觉得有高人暗中襄助,一切都算计得天衣无缝。”
王承武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一阵风来,一阵风去,就死了两个叛逆。是不是胜得太轻巧了?”
谭笑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切都在詹碧云算计中啊,但怎好让别人猜疑,于是掩饰道:“要说顺也顺,要说险也真险。单说离开嵩山那会儿,言帮主也只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向两位团头求援,居然就成功了,还有冷团头赶来襄助,只能说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了。我跟踪乔长老,差一点就回不来。不瞒各位,现在我还中毒未解,如果得不到解药,一个月内便穿肠而死。”一下子把关注点转移了。
众人大惊,忙问详情,谭笑略说跟踪乔长老,遇到鬼姬,但改称鬼姬抛出毒药时说药力一个月达到最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见到南宫飞天的事,否则有人一介入,不但取不到解药,这条线索也永远断了。这是离鬼帮最近的一条捷径,必须利用好。
众人惊讶不已,有人道:“一直只知道喊打鬼,现在真的和鬼帮接上火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诡异的事发生。”
谭笑本来还打算问鬼帮和鬼教的关系,一来他们也未必知道,而来怕他们去惊扰了玉梨,也没有再提。心想,这儿离新小村庄不远,倒该回去看看妹妹,自己听到鬼帮的事情,应该告诉她,万一自己不能取得解药,也让她有个防备。不要发生变故时她毫无提防。
别人见他沉思不语,以为他为自己中毒担忧,也不打扰他。
就在这时,常贵送来战书。
言正清道:“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来挑战?你回去告诉她,念在从前一同抗敌的份上,她给大家认个错,我们欢迎她加入;否则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没有理由让谭笑单打独斗。”
常贵心下疑惑,谭笑的武功是在詹碧云之上,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决斗?于是道:“我们盟主说了,这是她和谭笑的个人恩怨,不涉及别人。”
柳吟风道:“她要挑战,必是先做了手脚,否则岂不白白送死?”
常贵一愣:“做什么手脚?”
“下毒!我看她为报私仇,已经投靠鬼帮,先让人向谭笑下毒,再来挑战。”
谭笑中了毒?难怪言正清要阻止决斗,詹碧云做事真是匪夷所思,连自己都蒙在鼓里。她要借战胜谭笑重新立威啊。常贵心里猜测,但更不肯松口:“我只负责传信,应不应战是谭笑的事。”
谭笑看了一眼战书道:“回去告诉她,我谭笑从来不怕任何挑战。此战与旁人无关,尽可使出全力来,不论胜负如何,决不借机扣留。”
“好,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告辞!”常贵心里盘算,谭笑中毒的事要不要跟詹碧云说?如果真是她让人做的,点穿了不好;如果是别人做的,一说出来她或许大意或者不下重手,反而要输,还不如不提这回事,她使出全力,倒赢面大大增加,那就是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