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血逸幽把披风向下扯了扯,露出冰雪舞苍白的面容和紧握的双手。
方才她的手一直在不住地颤抖,若不是血逸幽暗中拍了拍她,怕是她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血逸幽一边往前跑一边安慰她:“不打紧。”
“你手臂断了,是不是还受了内伤?”“不是太严重,你看,还能背着你跑呢。”
身后的声响忽远忽近,但始终没停下过。
冰雪舞静静听了一会,道:“这虫子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是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应是快了,我想办法把你送回来时的入口,待阵法一破就会有人带你出去了。”“那你呢?不和我走?”
血逸幽无奈一笑:“和你走?等着被你们的人抓吗?”
“可......难不成你要一个人再去闯这古墓吗?万一......”
“傻丫头,放心吧,我自有两手准备,像我这样的,会甘心死在这里吗?”“......”
“这样好了,我们做个约定,等我出去了过几日便去找你,让你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我如何?”
“好,一言为定。”“绝不违约。”
渐渐地,虫子前进的声音中似是夹杂了轻微的脚步声。
冰雪舞开始以为是自己因痛得麻木而产生的错觉,但还是觉得不对劲,便把火折子往后一移,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怎么了冰儿?”“追我们的虫群里,出现了一个......东西。”
“东西?”“就是最开始差点掐死我的那个人。”
血逸幽皱眉:“什么?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活着,身上都发烂了,倒像是虫群把他运过来的。”“都这样了虫群还把他带来做什么?”“不知......”
冰雪舞话没说完,就听身后嗖的一声,血逸幽也听见了,立刻调转身形,松开托着冰雪舞的那只手抽出匕首一挡。
大力传来,血逸幽强行接住,袭击他的是那具已经死去多时的死尸。
“怎么会这样......冰儿你抱紧了,我现在没办法托着你了。”“别分神,不用担心我。”
死尸腐烂的手指插过来,血逸幽旋身躲开了,冰雪舞用力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脑中飞快思考着。
她很快想到一种可能,又有些不确定:“另一具尸体被火化所以没再追来,你十六弟不是死于虫子,只有这尸体是被虫子咬过才起尸。会不会......我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传闻中的尸毒,其实一直都在这些虫子身上,因此被咬过的人如同诈尸般糟虫子控制,被不明所以的幸存者误传成尸毒。”
“极有可能,这也能解释得通我们走了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除了虫子什么都没瞧见,或许真正要找的,早就出现在眼前了。”
死尸的进攻愈发密集,血逸幽开始吃不消了。
“冰儿,你还能走吗?”“能。”
“那先下来吧,挂在我身上反而让你更累。这里距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你慢慢走,我在后面帮你拦住他。”“那你怎么办?”“会有办法的,快走。”
冰雪舞知道拖下去不是办法,还会让他的行动受到限制,便一咬牙找了个空当从血逸幽背上滑下来。
脚刚一触地就是一阵阵发软,冰雪舞扶住甬道一步步向前走,冷汗从额头渗出。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他定是护在身后的,而他最想让她做的就是不要停,继续走。
时间流逝,身后的声音好像变得越来越细微缓慢,在一次声响后,冰雪舞终是忍不住回头。
这一眼,却令她再没有走下去的决心。
血逸幽背对着她,可身上密布伤口依旧清晰可见,血顺着匕首滑落。
她拿着火折子的手颤抖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遮不住他苍白的面容。
死尸扑来,血逸幽没力气了,就这样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一次,真的要栽了吗......
“不!”冰雪舞尖叫一声,拼着最后的力气扑到血逸幽身上。
血逸幽猝不及防,他一脸惊惧地看着死尸那一掌拍在冰雪舞的背上,来不及阻挡。
冰雪舞闷哼一声,两人摔倒在地,火折子被甩到一旁照不清这片黑暗。
“冰儿!!!”
血逸幽痛苦地怒吼出声,瞳孔瞬间变为血红,一道凤鸣骤然炸裂。
血腥气味弥漫在甬道里,却不见死尸和虫群。
血逸幽抱着怀里的冰雪舞,止不住的颤抖。
身后的血凤还没有消散,血光照清了面色惨淡的冰雪舞。
血逸幽伸手去擦冰雪舞嘴角溢出的血水,怎么也擦不完。
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那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让她的意识恢复了几分。
冰雪舞勉强抬手推了推他:“喂,你哭啦?别哭啊,为什么要哭啊......”
血逸幽并未抬头,声音低哑:“因为我生气啊,我气她不听话,我气她为什么要回头,我气她想也不想就扑过来,我气她......不值得这样做......”
冰雪舞轻轻摇头:“值得,是值得的,我救了一个不该死在这的人,救了一个母亲的儿子,救了一个女孩的哥哥,你说......值不值呀......”
“那你呢?你想过你会怎么样吗?你会死的。”“我还没找到活着的意义,死便死吧,没那么多遗憾的。”
冰雪舞咳嗽着,气息越发微弱:“况且拖了你一路后腿,怎么可以把你拖死呢......我们那个约定.......怕是违约的人,是、是我了......”
冰雪舞的肋骨被死尸拍断了,现在连喘息都让她感到痛苦,受了这种伤,怕是很难再有出去的可能了吧。
“不,不会的!”血逸幽抬起头,眼睛湿漉却又坚定地看着冰雪舞。
他拿起匕首在手腕一划,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
“你何必如此......给我也是浪费,别伤自己了......趁还、还有机会,你走吧......”“我不会走,我答应你的事,还没完成。”
血逸幽执意把手腕递到冰雪舞唇上,冰雪舞抿着唇不肯喝,苍白的唇沾染了暗红的血。
血逸幽见她如此,眼中出现一丝晦涩的犹豫,他含了一口自己的血,捧着冰雪舞的脸庞俯下身去。
“唔!”冰雪舞本有些涣散的眼眸亮起,双眼蓦地睁大。
她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知觉便是和自己嘴唇紧贴,那同样柔软的触感。
急促紊乱的气息萦绕着,直到唇齿分离,冰雪舞才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
她竟然被血逸幽强吻了!!!
冰雪舞的一张俏脸从来没这么红过,这么烫过,但也从来没有被人亲吻过!
冰雪舞又羞又怒,刚要开口喝叱:“你......”
才说了一个字,她的唇再次被封住,又一口鲜血送入口中。
冰雪舞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伸手去推血逸幽,血逸幽直接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不让挣脱。
情急之下,冰雪舞没有控制力度咬了他,咬在了舌尖,应该很痛吧,血逸幽的身子都颤了一下。
可血逸幽依然没有放开她,反而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深了,鲜血源源不断流进口中。
冰雪舞又是一蒙,他竟是把口中的血都渡给了她!
冰雪舞力竭,忘记了呼吸,大脑持续缺氧,只能下意识地不断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血逸幽终于抬起头,扯起一条暧昧的银丝。
冰雪舞大口喘着气,半天没能说出话。
血逸幽无奈:“你不知道呼吸吗?我刚才真怕你把自己给憋过去。”
冰雪舞呼吸一滞,一巴掌扇向他的脸。
但这一巴掌没什么力度,轻飘飘地落在脸上。
冰雪舞低骂道:“你有病吧血逸幽!谁让你......我就算不喝你也不能、不能!”
血逸幽垂下头,嘴唇犹有血迹:“对不起,我太急了,可我没有办法,你必须要活下来。”
冰雪舞不作声,扯过他还在流血的手腕包扎起来。血逸幽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你好点了吗?”
冰雪舞冷着脸:“哼,托你的福,缓回来一口气。”“还好我的血有点用,这一下不算白折腾。”
“方才的事,只能你知我知。”“那是自然,我还会和谁去说。”
“......不对,根本不应该知,你把这事给我忘掉,当做根本没发生过。”
“啊,你这就有点自欺欺人了吧......”“我让你忘掉!”“好好好,忘掉忘掉。”
血逸幽踌躇了一下:“在忘掉之前,我悄悄问一句,你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什么?”“初吻啊。”“你!你管我呢!”
血逸幽缩了下头,小声嘀咕:“估计是了,连呼吸都不会。”
“血逸幽!”“哎,错了错了,您身经百战。”
冰雪舞又拍了一巴掌:“你才是身经百战的那个吧!”“冤枉啊,我这纯纯的第一次。”
冰雪舞回想起刚才他用了个“也”字,一脸怀疑:“就你这花心大萝卜样,还能有初吻这种东西?”
血逸幽很是委屈:“怎么没有啊,我长得风流倜傥也不代表我到处乱搞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这种事可不能瞎下结论毁人清誉啊!”
“你委屈个什么劲啊,搞得好像刚才强吻的那个不是你是吧?”
“是我没错,但、但看在都是初吻,还是为了救你,我们要倡导男女平等,你就原谅这一次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时间和你扯这些,但你要敢有下次我抽了你的筋!”
“得嘞,扒皮都行,还是女侠大度。快上来吧,趁那几口血还有作用,我得把你送过去。”
冰雪舞捂着伤处重新趴在血逸幽背上,血逸幽单手将她托起。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很多次,甚至已经熟练成了习惯。
向前的脚步虽慢,虽沉重,却是向希望奔去的,那是血逸幽带冰雪舞往生路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