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皇帝伏案批阅奏折,仿佛没有看见暮苍一般,任由暮苍跪在地上。
暮苍一言不发,毕恭毕敬,在地上跪得笔直。
过了许久,皇帝才抬起头来,故作吃惊道:
“哎哟,原来是暮爱卿,朕叫你查的案子,都一个多月了,也该有眉目了吧。”
皇帝绝口不提让暮苍站起来,在他看来,暮苍不过是他豢养的一个暗卫,叫暮苍一句爱卿已经算是抬举他了。
毕竟,所有的暗卫死士们的性命,都握在皇帝的手里,他想叫谁死,谁就得死。
暮苍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皇帝见暮苍动了,立马倚靠在椅子上,生怕暮苍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暮苍在心中冷笑一声,他还以为这个皇帝多大的能耐,原来也是个草包。
“查得差不多了。”暮苍颔首垂眸,隐藏住他脸上的表情。
暮苍一字一句地叙述他查到的线索,每一条都指向了他自己。
皇帝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联想到死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当初临鸢的死有关系,现在皇帝越看暮苍越像凶手。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暮苍抬眼看着皇帝,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皇帝吃了一惊,后退了几步。
暮苍正视皇帝,步步逼近,开口道:
“陛下可认得一个名唤临鸢的姑娘?”
“陛下贵人多忘事,可是这个被你随意决定生死的姑娘,却是我的全部。”
“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吗?就能草菅人命?”
……
皇帝被问得哑口无言,瞅准机会,就要唤人来救驾。
暮苍飞身一扑,顺手拿起了宫女擦桌子时遗留下来的抹布,塞到了皇帝的嘴里。
皇帝拼命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暮苍还在喋喋不休地历数皇帝的罪状,以及临鸢死后他对临鸢的思念。
如果临鸢的神魂在这里,一定会上去踹暮苍两脚。
他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他要真想报仇,就该先把皇帝送走,那些无用的废话可以等到皇帝噶了以后再说。
只可惜,临鸢的神魂不在。
所以,在暮苍回忆他与临鸢的过往时,皇帝瞅准机会,踹飞了一个瓷瓶子。
“当啷”一声,瓷瓶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在外守候的侍卫闻声,知道出了事,提刀就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见皇帝被暮苍抓了人质。
“暮、暮大人,您有话好说,先把陛下放了。”一个侍卫试图劝说暮苍。
回应他的是暮苍癫狂的笑声。
笑到兴奋的地方,暮苍还不忘踹皇帝两脚,给自己助助兴。
皇帝:……累了,毁灭吧。
皇帝悔不当初,早知道一个临鸢的死能让暮苍疯成这样,他当初就不该动临鸢。
暗卫营又不是只有暮苍一个好苗子,他想退出就退出吧。
要是当初准了暮苍的要求,想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样子。
暮苍在临鸢死后,日日被噩梦折磨,脑中一遍一遍回放临鸢死的场景,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所以,他的疯,也不全是装的。
暮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流,他昏昏沉沉,神智有些不清。
暮苍又踹了皇帝两脚,奈何脚上力气大了点,一不小心把皇帝踹到了侍卫们的方向。
侍卫们眼疾手快,把皇帝拉了过来,趁机将暮苍团团围住。
暮苍手里没了人质,侍卫们也就不用畏手畏脚的了。
眼见着皇帝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暮苍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是来给阿鸢报仇的,怎么成了这样了。
暮苍蹲下,从靴子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对着皇帝就丢了过去。
皇帝正庆幸于自己的劫后余生,一时不察,匕首正扎在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
匕首上淬了毒,只要伤了皇帝,他必定活不了。
暮苍见目标达成,撞碎窗户,跃了出去。
他从不明真相的侍卫那里抢了一把剑,且战且退,试图逃离皇宫。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皇宫的守卫。
皇帝遇刺的消息想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皇宫,侍卫们得到消息,全都来围堵暮苍。
此刻的皇宫,全部戒严,一层一层的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暮苍武功虽高,但也经不起一轮一轮的车轮战。况且,同他有仇的是皇帝,而不是这些士兵。
既然他铁定是跑不了了,又何必再增加普通士兵的伤亡呢?
每一个士兵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将心比心,阿鸢死了之后他近乎疯魔,那这些士兵们若是死在他的手里,他们的家人们又该如何呢?
“当啷”,暮苍丢下剑,束手就擒。
反正,他来之前,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正如所有想要刺杀皇帝的人一样,暮苍被打入天牢,三日后凌迟处死。
不过,皇帝终究没熬过去,当天晚上驾崩,死在了暮苍的前面。
暮苍行刑这日,天气晴好,阳光刺眼。
暮苍一瘸一拐地从天牢里出来,遍体鳞伤,都是在被逼问同伙时受刑所致。
刀刃划过皮肉,鲜血淋漓,暮苍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暮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鸢,我来找你了。
他知道行刺皇帝是千刀万剐的罪名,但他被抓后,没有选择自杀。
临鸢的死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他不能原谅自己,亲手杀了临鸢。
哪怕,他事先并不知道真相。
因此,他替自己选了这个最痛苦的死法,只有这样,在去见阿鸢时,他才能最大化地减轻他的负罪感。
…………
千里之外,正在游山玩水的临鸢的神魂似有所感,道:
“结束了?”
在得到司命肯定的回答之后,临鸢感叹了一句:
“司命啊司命,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我以为我这死法就够惨的了,没想到你在暮苍这里还留了后手。真狠。”
临鸢伸了个懒腰,终于完成了这一世的历劫。
按照时间来算,很快就该去冥界接暮苍的神魂了。
可是,为何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呢?
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