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临鸢想到了两个暮年的老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样子。
画面很温馨,但是如果另一个当事人是暮苍的话……
想到这里,临鸢打了个哆嗦,大可不必,她可消受不了。
临鸢的包子铺在招账房先生的消息传开,很快就吸引来了一个穷秀才。
此人自我介绍姓张,长得瘦瘦高高,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
据张秀才所说,他本想继续考学,奈何家徒四壁,无奈之下才来应聘账房先生,实在是大材小用。
临鸢微笑着听完,连正眼都没有给张秀才一个,笑道:
“原来如此,还请张秀才出门左转,我们这儿庙小,盛不了你这尊大佛。”
张秀才看着临鸢年纪小,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
为了避免近在咫尺的机会飞了,张秀才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哄道:
“临娘子,刚刚是我鬼迷心窍了。请临娘子相信我,我一定能干好这份工作。”
临鸢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但是最终还是留下了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
这个家伙,如果利用好了,能给她与暮苍的关系起到不小的推动作用呢。
如此,也算是废物利用。
作为一个黑心的老板,临鸢向来喜欢压榨干净所有的剩余价值。
自从暮苍说临鸢可以来找他学习,临鸢真的每天下午抱着一本书来找暮苍。
临鸢忽闪着大眼,单手托腮,一脸期待道: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打算把梅菜扣肉这道菜包到我的包子里,今天你就教我写‘梅菜扣肉’四个字好不好?”
暮苍对临鸢每天冒出的奇思妙想已经习惯了,他温和地点头,笑道:
“可以,这几个字不是很难写,你一下午可以学会。”
暮苍轻轻地握着临鸢的手,在纸上写出“梅”字来。
两人彼此靠得如此近,近到临鸢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暮苍的轻微的呼吸声。
临鸢状似不经意间撩了撩头发,发丝擦着暮苍的鼻尖扫过,留下一阵淡淡的鸢尾花香。
暮苍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临鸢听得清楚,在她的头发扫到暮苍时,暮苍的呼吸变得比平时急促了一些,但很快又被压下去,恢复了平稳。
这一招,临鸢是跟戏本子里的狐狸精学的,拿出来实践了一下,效果果然不错。
临鸢并不专心学习,反倒满门心思都在捣乱上。
天知道,她为了扮演好这个不识字的角色,到底付出了多少。
所有话说出口前都要在心里默默地过一遍,不能有成语,不能引经据典,不能出口成章。
否则,就暴露了。
累倒是不累,就是费脑子。
自从这次下凡,临鸢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核桃消耗得格外快。
有没有用不知道,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她还要每天来找暮苍学写字,在暮苍面前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家伙精得很,临鸢每天都要带着八百个心眼子来应付。
这一下午的课结束,临鸢领到了一沓白纸,是暮苍给她布置的作业。
临鸢核善地看着司命,把一沓纸都丢给了他:
“本尊不管,本尊只负责陪他历劫,这个不在业务范围之内,所以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司命欲哭无泪,他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给自己添了不少作业。
临鸢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道:“拿左手写,写得太好看了,不像个初学者的字。”
司命写了一张,但是有些放不开,拘束得很,于是悲催地被临鸢打回来重写。
司命直接摆烂,左手一把攥住毛笔,在纸上乱涂乱抹一通,写的字还没有随手画的符好看。
临鸢看着鬼画符一般的大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符合一个问题学生该有的字体。
不等墨迹干透,临鸢就兴冲冲地举着作业来找暮苍。
临鸢期待着看着暮苍,做出一副等待被夸的模样,期待道:
“怎么样,我写得是不是很好看?”
暮苍瞪大眼睛看了又看,这真的是他给临鸢布置的作业吗?
不确定,再看一眼。
这两者之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鉴于临鸢第一次写字,不能打击她学习的自信心,暮苍绞尽脑汁地思考夸奖临鸢的词语,最终憋出来了一句:
“这字体,很有个性,具有一种凌乱的美感,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
临鸢心中憋笑,看得出来,暮苍已经在很努力地夸她了。
就连她也承认,这字写得,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感。
特别是对于作为教书先生的暮苍,他见到这样的字,还能忍住不骂街,可以看出他的素质很高了。
暮苍哭笑不得,遇到临鸢这样的学生,绝对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但他还得笑着鼓励:“第一次就能写成这样,很不容易了,只要勤加练习,你可以写得更好的。”
临鸢有些傲娇地扬起头,得意道:“那必然,暮先生你就看好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你最骄傲的学生。”
暮苍憋了好久,才忍住没有把“出去以后不要说是我的学生”这句话说出口。
临鸢一蹦一跳地离开,留下那一摞自成一派的狂草,无时无刻都在伤害暮苍的眼睛。
暮苍怎么看那堆纸怎么觉得碍眼,但是要让他扔了,他又有些舍不得。
不过一刻钟,临鸢去而复返,怀里又抱着一个纸包,里面盛着热腾腾的包子。
这就是临鸢所说的,梅菜扣肉馅儿的包子。
每次临鸢的包子铺一出新品,暮苍都是第一个尝到的,好吃者有之,黑暗料理者也有之。
比如说,大蒜洋葱鸡蛋馅儿的包子,暮苍吃了后,闹了一天的肚子。
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临鸢是故意做了这种奇葩包子,让他把肚子吃坏,省得他每天盯着临鸢的作业。
暮苍拿起一个来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馅料调的过于甜了,加上扣肉中自带的肥肉,就有些腻了。”
临鸢十分懂得捧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吃起来怪怪的。不愧是暮先生,书读得好就算了,对美食也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