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刚进茅草屋,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皱。
“好重的酒味啊。”
屋内的陈设破旧不堪,墙面上布满了污垢和补丁,屋子唯一说的过去的也就是靠西的书案,上面正有一张黄纸摊开,写着“怀才不遇”。
“嗝~你是何人?”
成蛟寻声望去,只见张子远正烂醉如泥的看着他。
“原来你在这啊。”
成蛟轻笑的向他走去。
“你到底是何人?”
张子远艰难的抬起手颤抖的指着成蛟。
“你喝的酒不好。”
成蛟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将张子远的酒坛抢过来闻了闻。
“关你什么事!”
张子远站起身想要抢过酒坛,却被成蛟一个闪身躲过,他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武信君张仪是你何人?”
成蛟没有去扶他,而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一脸淡然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张子远。
“还给我!”
张子远趔趔趄趄的爬起身,又不顾一切的向成蛟扑去。成蛟却不躲不闪,嘴角微翘的挑衅着他。说时迟那时快,张子远的右手刚要触碰到成蛟手中的酒壶时,就突的停住了。
“公子,你无碍吧?”
嫪毐拉住了浑身酒气的张子远。
“你放开我!”
张子远转过头声嘶力竭地对嫪毐嘶吼着。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嫪毐被张子远的酒气熏的眉头紧锁。
“放开他吧。”
成蛟向嫪毐摆了摆手。
“是。”
嫪毐迫不及待的松开了双手。
“啊~”
嫪毐突然间松手,张子远一个不慎爬在了成蛟脚前。
“现在清醒了吗?”
成蛟轻轻的踢了踢张子远的额头。
“你到底是何人啊?”
摔倒的疼痛让张子远清醒了几分。
“抬起头来你就知道了。”
成蛟一脸淡然的回道。
张子远用双臂支撑着自己,慢慢的抬起头。
“你是…武信侯?”
“看来是真的醒了。”
成蛟的嘴角微翘,漠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请你回答本侯的问题,武信君张仪是你何人?”
“乃是吾的曾大父。”
张子远一五一十的回着,但又觉得不妥,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
“武信侯来此到底意欲何为啊?”
“看来本侯猜对了,你还真是张仪的后人。”
成蛟说着向张子远伸出了右手。
“本侯欲拜你为府上客卿,明日便随本侯前往栎阳,如何?”
“武信侯你在说什么?”
“本侯说什么你不懂吗?”
“可老夫已至不惑之年,还有三载便知天命了,还能有何用啊。”
张子远说出这句话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满脸的疲惫。
“知天命又如何?赵国的老将军庞煖已至耄耋之年不还是照样领兵打仗吗?甚至伐燕一战还取得了大胜。所以,不是先生你老了而是你的心累了,对吗?”
成蛟也是有些同情的说道。
“唉~若远有庞煖老将军那般才识,又何必困顿于此啊。”
张子远说着指了指四周。
“就连床榻之上都无一厚被压身,何谈其他呢?”
成蛟看见满是补丁的轻被后,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才明白,张子远是被生活磨平了英雄志,冬风吹走了他的男儿梦。
“那先生为何愿在前些时日以死相逼于我大哥呢?”
“以死相逼?老夫并没有如此。”
张子远双眼无神,满脸黯然的摇了摇头。
“老夫只不过是想死后留名,不负曾大父张仪的纵横之名罢了。”
“这……”
成蛟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现在才渐渐明白张子远。背负曾大父的盛名,雄心满怀的入秦,却毫无建树的度过十载,心灰意冷下想要用一死不辜负心中的期望。
“还请武信侯将酒还给老夫吧。”
张子远见成蛟沉默不语,只能自嘲的笑了笑。
“……好吧。”
成蛟将酒壶还给了张子远,正当张子远就要接过酒壶时,成蛟突的将酒壶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响起,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不对!既然你无心于指点江山,为何要感叹怀才不遇呢?”
成蛟指了指书案上的那幅字。
“唉~”
张子远缄默不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觉得跟着本侯前途无望对不对!”
成蛟不忿的站起身,死死的盯着张子远。
“武信侯多虑了。”
张子远无喜无悲的与成蛟对视着。
“看来就是了。”
成蛟咬牙切齿的看向嫪毐和他身后的6人。
“你们还等什么?”
“是。”
嫪毐立马心领神会,一个健步上前,当即擒拿住了张子远,而后对着身后的6人说道。
“将麻绳和麻袋拿来。”
“诺。”
六人领命,拿着麻绳上前。
“武信侯,你怎可如此无理啊~”
被嫪毐按翻在地的张子远疯狂的挣扎着。
“嫪毐,堵上他的嘴。”
成蛟面无表情的吩咐着嫪毐。
“诺。”
嫪毐随手拿出一块麻布塞进了张子远嘴中。
“呜呜呜~”
张子远被堵上嘴巴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公子,我们这般待他。若他往后不尽心尽力的辅佐公子该如何啊?”
嫪毐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手上的动作可没有丝毫松动。
“呜呜~嗯~”
张子远赞同的点了点头。
“哼~本公子也知强扭的瓜不甜,但就是想扭!要是不甜我就蘸糖吃。”
成蛟说罢,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去。
“你们可要看好这位老先生,明日随着车驾一同出发。”
嫪毐将张子远绑好后,对着六人吩咐道。
“诺。”
见六人应是之后,嫪毐跑出了茅草屋来到了成蛟身旁。
“公子,一切都已办妥。就等明日出发了。”
“嗯,那就回府吧。”
成蛟满意的点了点头,跳上了马车后指着茅草屋说道。
“对了,将他的茅草屋烧了。”
“诺。”
嫪毐神色复杂的将茅草屋付之一炬。
“公子竟如此看重于他,这把火烧毁了他的执念,自此之后他就再无负担了。”
就这样,来时8个人,去时9个人。一场火海让张子远在绝望中重生了。
……
“大王,该安寝了。”
服侍在嬴政左右的侍者向嬴政说道。
“嗯~何时了?”
嬴政放下了手中书籍,伸了一个懒腰。
“回大王,子时了。”
“那就安寝吧,明日还要送别成蛟他们。”
嬴政点了点头,侍者便上前为他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