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顿感一阵心惊,仿佛自己被一头猛虎锁定了一般,一但行将踏错就只有粉身碎骨这一种结果。
他低着头,不敢与嬴政对视。
“回大王,臣乃大秦之臣,大秦需要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就算大秦要臣死,臣也无怨无悔。”
“好,你很好。”
嬴政收回了目光。
“那你现在愿意去了吗?”
“臣定不辱使命。”
“那你去吧。”
“是。”
与此同时,李斯府门口。
“斯兄,你可算回来了。”
王绾见李斯车驾回府,连忙迎了上去。
“绾兄?这么晚了不知有何事啊?”
“我来看看斯兄,听说今日太后离开咸阳前往雍城。不久后大王就传召与你,所以我特来看望斯兄无碍否。”
“原来如此,还请府内相商。”
李斯点了点头,将王绾请进了府中。
王绾虽然是吕不韦亲点的秦王谒者,李斯本该与他保持距离。但是相处久了之后,李斯发现王绾虽无大才能,但他忠于的是大秦,不是吕不韦一人。也因此,两人的私交渐渐多了起来,直至如今的无话不谈。
两人进府坐定之后,李斯夫人还想服侍于左右,却被李斯劝退了。
“斯兄,大王当夜传召与你,所为何事呀?”
王绾率先发问。
“绾兄为何如此相问?”
“不瞒斯兄,我觉得咸阳的气氛自从成蛟公子被刺后就紧张了许多,尤其是在替大王传召时,我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
“还请绾兄详说。”
李斯为王绾倒了一杯热茶。
“就比如今日我替大王去给驷车庶长处传召时,驷车庶长一直在说些风言风语嘲笑与我。”
王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他问我,如今的大秦,到底是姓嬴还是姓吕。而我是到底是嬴的臣,还是吕的臣。”
“绾兄如何回的?”
“我说我谁的臣都不是,我是大秦的臣。”
“然后呢?”
“然后驷车庶长点了点头,他与我说了一则他的猜想。”
“哦?”
李斯有些惊讶。
“驷车庶长说,他怀疑刺杀成蛟公子的主谋者是相邦吕不韦。”
王绾说罢看了看四周,在确定隔墙无耳之后,他继续说道。
“驷车庶长以为,成蛟公子创造出了造纸术的神迹,他们嬴姓宗室也因此在朝堂上渐渐有了话语权,隐约有盖过相邦的迹象。而相邦擅权至今,定不愿见此情景,所以…”
“所以派赵人刺杀成蛟公子?然后栽赃给赵国?”
王绾连忙捂住了李斯的嘴巴。
“斯兄知道便好。”
“我认为不然,刺杀成蛟公子的主谋者不是相邦,相邦乃是事后得知。但在得知是何人所为后,他不得已当起了帮凶。”
李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为何?”
“因为相邦没有杀成蛟公子的理由。”
“不愿交出权柄不算吗?”
“绾兄~,要是一个造纸术就可让相邦交出权柄,那你还真是小看相邦了。”
“愿闻其详。”
“其实无论是大王还是成蛟公子主政,对于相邦来说都是无碍的。相邦是大王的仲父,成蛟公子的相父,所以无论成蛟公子有何神迹,对大秦有何贡献,相邦还是相邦。”
李斯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太后就不是那个太后了。”
“斯兄的意思是?”
王绾眉头紧锁。
“我怀疑刺杀成蛟公子的主谋者乃是当今大王之生母,大秦的太后,赵氏。”
“还请斯兄详说。”
“首先刺杀之人中,有五人的内衫为赵衣,他们的右手拇指和虎口都有老茧,这就说明他们是赵人,就算不是赵人,但肯定在赵国待过很长时间。而大王与赵氏在赵国生活7年,彼时的太子异人定然会在暗地中派人保护,所以那五人定是那批人中的幸存者。”
“其次,大王派去监视之人及一家老小,全都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不曾在咸阳待过一般,除了太后赵氏谁能有这般能量呢?”
“再者,赵氏和相邦把持朝政,乃是先王诏命。而如今大王尚未做出成绩,但成蛟公子已有造纸术的神迹,这已经威胁到了大王的王位。”
“可成蛟公子不也是先王诏命,可称同姓王吗?”
“绾兄~,权力就像蛊惑人心的恶魔,它无时无刻都会在拥有者的耳边低语。在弱者耳边蛊惑,会滋生渴望。在强者耳边引诱,会诞生堕落。”
“你想想看,太后与大王在邯郸7年受尽欺辱,她对权力的渴望定是异于常人的。而在尝过权力的甜头之后,你觉得她还会允许有威胁她权力的东西存在吗?”
“可成蛟公子天性烂漫,虽聪慧绝伦但并无争权之心呀。”
“就算太后明白,但她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苗头产生。她是因为大王才做了太后,如果大王不是大王了,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斯兄言之有理。”
王绾点了点头。
“那相邦为何要帮太后隐瞒呢?”
“想来是不想让大王知道后怨恨于太后吧。”
“原来如此。”
……
不久后的赵庭中,赵偃身穿暗红色龙纹锦袍登基为王了。
“天佑我赵,大王万年~”
文武百官行跪拜大礼。
“众卿平生。”
赵偃摆了摆手。
“嬴政,欺人太甚!辱我兄长春平君,半路截杀毛遂大夫,此仇不报,先王将死不瞑目!”
“寡人岂能,岂能安坐在这王位之上?”
赵偃说罢起身离开王位。
“寡人决意,出兵伐秦,国仇家恨,一举报之!”
“大王英明!”
郭开连忙在下附和道。
“大王英明~”
文武百官也跟着附和起来,唯有武将为首的两人,茫然对视,有些不置可否。
“李牧,你觉得这仗应该怎么打?”
赵偃对着其中一人问道。
“臣乃戍边之将,伐秦兹事体大,还是请老将军廉颇谋划。”
李牧走出,对赵偃说道。
赵偃将目光转向了身材高大威猛,面容刚毅且坚定的廉颇。
“老将军以为如何?”
“老臣以为此时,不宜出兵。”
“哼~,你说甚?不宜出兵?”
赵偃轻蔑一笑,与廉颇对视。
“正是。”
廉颇毫不退让。
“代相这是何意?难道大王一番强国心志,你不以为然?”
郭开从文官后列站出,向廉颇问道。
“大王有此心志,固然是好,可目下我赵国粮草短缺,甲兵陈旧,若贸然与秦国交战,怕是讨不到便宜。再者,一旦燕国趁此机会在背后捣乱,我赵国将再陷入腹背受敌,两难之境啊。大王~”
廉颇没有理睬郭开,对着赵偃阐述着利弊。
“呵呵~,廉颇你也是一代名将,怎么一提到秦国,你如此惧怕呀?我在年少时与那秦王嬴政交过手,没觉得他有什么大的能耐呀。”
“大王~,个人之争岂能与举国对垒相提并论。举国征战,事关万千百姓的生计和生命,需慎之又慎呐。”
郭开看到赵偃听的连连摇头,甚至伸了一个懒腰后。他眼睛一亮,连忙站出,对廉颇质问道。
“代相意思是,若大王执意攻秦,就是将赵国百姓之性命,生计弃之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