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听闻,赫楚大人与亡妻,曾被称为大都城内的一段佳话,”祁寒在旁边的雕花檀木圆桌前坐了下来,“许是天妒鸾凰,才害得先夫人与大人您,天各一方。”
她遥望台上的知鸢,轻叹道。
“想必赫楚大人定然一往情深,否则,也不会空对着青冢立下‘此生不复娶’的山盟海誓。只是可怜了我们知鸢姑娘,自始至终都不知,她在情郎的心中,分量究竟几何?”
赫楚不语,颓然倾壶自酌。
“知鸢素爱唱晏殊之词,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了另一首词,”祁寒微微一笑,遂道:“不知赫楚大人,可曾听过晏殊一曲《浣溪沙》?”
言毕,不及他应答,祁寒便径自开了口,振振有词。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祁寒顿了顿,定定地直视他,眸光意味深长,字字恳切道:“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如怜取眼前人。
赫楚沉吟不语。
台上,知鸢一曲既毕,碎步定身,乌发霞衣,好似轻云出岫,宛若芳华绽放,恰映入他黯然的瞳仁中,牵动着他的万千思绪。
“若我说,我与知鸢之间,真正相隔的银河,并非因我亡妻而起呢……”赫楚怔怔望着知鸢的背影,眸光苦涩不已:“或许,我与她隔岸天堑,纵使深爱也无法直面,纵是情深也不得横跨。”
祁寒心下一荡,几乎就要笃定,赫楚早得知了知鸢前朝遗孤的身份与立场。
可下一瞬,赫楚却收敛了满面神伤,故作轻描淡写道:“有些困局,怎样解都是痛苦。能多逃避一时,多享受一时的快活,心中也能少痛苦一时。”
“这算什么歪理!”祁寒越发看此人不顺眼,“该不会……你所指的‘天堑’,是家世与地位?难道你也同你家族中人那样迂腐,介意知鸢的出身,所以迟迟不肯娶她、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赫楚浑身都笼罩着低沉的气压,如深雕般的五官此刻冷若冰霜。
“随你怎么想罢。”男人抛下这句话,旋即站起身来,挥袖离去。
……
半晌。
烟柳楼后台。
“知鸢,恕我多言,”祁寒抱臂徘徊着,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同逐世公子是一样的心境了。赫楚此人,并不值得你托付。”
知鸢长睫轻颤,垂眸不语。
祁寒顿足,忿忿直言道:“他凡事只会逃避,毫无担当,根本就配不上你的一往情深,你让公子怎么放心?”
知鸢平静地回望她,不气也不恼。
“寒姑娘,我会慢慢放下的……我在慢慢放下了……”
祁寒不忍见她心揪,又自知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能抱兔笼放于膝上,闷闷地坐在一旁。
不多时,满室沉寂被蓦然打破。
“知鸢姑娘——”
是逐世的手下魏予匆匆推门而入,也不管是否有祁寒这个“外人”在场,慌慌乱乱便道:“不好了!公子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