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照着那字条念道:“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书童念罢,疑惑的看向陈奚,这是把他家公子比作螃蟹了?
陈奚愣住,拿过纸条一看,那字极度潦草,透露出主人的不耐烦,像螃蟹乱爬的脚。
很好,谢宛竟然问他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这个谢家大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是他小看她了。
书童看着他捏紧纸条发白的手指,暗自心惊,他家主子何时遭过此等侮辱!
“去陈王府!”陈三道。
………………
谢宁入京后,大部分时间在谢老爷子院子里,眼看着谢家老爷子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儋州那边已经来了好几封信。
她让庞三注意沈家的动静,信上说谢高的人仍然没放弃,还在追着沈家查失踪的银子,因此事迁怒沈家大老爷,找了个错处罢了他的官,本来就是个八品小官,现在只能赋闲在家。
又说,沈家老夫人连着遭受打击,女儿与人私奔逃了,遭人戳脊梁骨,儿子被罢官,儿媳摔断了手,这次是真的病了。
谢宁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一行字上,“沈家大公子仍在儋州州学,偶尔与谢璋往来。”
果然是沈如琢,无论其他人如何在谷底挣扎,他自巍然不动。
她该回儋州了。
………………
没两日,谢宛出了祠堂便来找谢宁,问东西是否交给陈三了,谢宁点头说给了,还再三强调让他一定要打开看看。
谢宛听了,面上很失落,陈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就该明白她的心意,可她并没收到他任何的回复,大概是真的无意吧!
谢宁去向王氏辞行,说她想念母亲,要回儋州去。
王氏很舍不得,她喜欢谢宁这姑娘,聪明嘴甜,可万万没有不让人家母女团聚的道理,便允了,还送了她两个丫鬟,一个唤巧云,一个唤巧秀,两个丫鬟一静一动,一大一小,分明一个是送给陈氏,一个是给自己的。
好的丫鬟难得,王氏这份心意谢宁收下了。
谢老爷子知道她要走,面色不好看。
“合着你就回来十来日就走了?”
“祖父,阿宁是想回去看娘亲肚子里的妹妹,等妹妹出生后我们一家人回来看你。”
谢老爷子想起自己的二儿一家当时被贬出京的场景,心里又难受起来。
“儋州不比宛县,让你阿爹克己修身,千万不要落人把柄。”
谢老爷子也是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知道朝堂险恶。世家倾轧,皇帝猜忌,一不小心便会掉入他人的陷阱。
“祖父放心,阿宁记下回去后一字一句都告诉阿爹的。”谢宁笑嘻嘻的道。
谢老爷子很满意,若说谢瞻继承了他的品性,阿宁这孩子就像他年轻时一样聪明,难免偏疼。
他看了看四周无人,悄悄从怀里捞出一个黑色的牌子,塞到谢宁手心里,“你生辰快到了,这个给你当作生辰礼。”
谢宁感到那牌子很沉,仔细看了看,疑惑道:“祖父,这是什么,能买几串糖葫芦?”
谢老爷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个小馋嘴,这个买不了糖葫芦,但是有了它,我们阿宁可以横着走。”
见谢宁皱着眉头,又说:“你拿回去告诉你父亲,记得把东西收好。”
谢宁明白这是什么了,几大世家各自蓄有私兵,都是早百年前跟着几大世家打仗的军队,后来大齐建国,对各世家极为忌惮,这些军队便大部分散了,只留了几万人,由世家养在山野中。
谢宁翻过那牌子,上面有两个字“平西”,看来谢家的叫平西军。
她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很平静,却不是为了这牌子。
上辈子谢瞻没了,她和母亲几人在宛县,京都没有来人,她因此恨上京都谢家的人,没再过问京都的事。如今看来,谢老爷子怕是上辈子也在此时就重病,且因噩耗不断心力交瘁并未痊愈,于腊月病逝,这牌子是否交给谢高了呢?
不对,应该是没有。
因为,那时谢高必然也同如今一样,将谢宛嫁给了忠王,忠王无能,实则是倒向陈王,谢高图谋一场无非为他人作嫁衣裳,可这不应该是唯一的原因,或许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比如老爷子的死因,谢高的无情……
谢宁放好牌子,拉着谢老爷子的手,“祖父,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莫贪凉多吃……”
谢老爷子见她又要絮叨,开始赶她走,“你既然要回儋州去,就快些走吧!”
谢宁出了柏青堂,外面谢宛和谢淮正在等她。
谢宛因着谢宁替她传信的缘故,觉得该好好谢谢她,可没想到谢宁这么快便要回儋州,不知何时再回京,于是捧了一下子她藏的首饰来,都是素日买的,现在她无心穿戴,干脆送给谢宁。
谢宁自然是收下了,也不枉替她跑一趟。
谢淮则是来送她的,王氏专程让他拿半日出来送谢宁出京,虽不知自己母亲为何对二房这丫头这么上心,可他为人兄长也是应该。
马车从谢府侧门而出,往城外去。
谢淮看着谢宁坐的端正,不发一言,问道:“可是兄长来送你你不开心?”
谢宁忙道:“大兄来送阿宁,我开心极了。”
谢淮满意的点点头,“你回了儋州,可以让二叔替你请一位女夫子上门教你诗书礼仪,万事谨言慎行,切莫忘记自己的身份。”
谢宁一噎,可还是笑着答是,说一定告诉谢瞻,让他找一找。
谢淮似乎觉得不够,又道:“若是二叔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传信与我,我来想办法替你们找一个。”
“多谢阿兄。”
两人一问一答,无论谢淮说什么谢宁都说好,谢淮觉得她倒比谢宛更懂事些。
谢宛大了,不听话了,底下的几个弟妹万不能像这样。
与此同时,儋州城外,亦有一架马车进了城,在巡抚使府前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两位公子。
一人道:“许久未回儋州,也不知魏大哥有没有想我!”
另一个寒着脸,淡淡道:“两个月前你刚从这儿回去。”
这两人,正是从京都赶回儋州的萧晏和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