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谢安沉默许久,还是问道:
“阿宁,那日我们从山上救的那人是山匪头子吧?”
谢宁摇摇头,认真道:“那人救了我们,三哥觉得一个山匪会救人吗?”
“可是……”
“三哥。刘先生现在在父亲身边做事,倘若他真的有问题,会留在宛县?”
谢安松了口气,谢宁这样的坦荡,倒显得他疑神疑鬼,“他没有问题最好,可万一……那我们可是窝藏罪犯啊!”
谢宁垂下眸子,比起往后被发现救了刘锜治罪,她自然愿意拼一把。
“三哥,不管刘先生是怎样一个人,我们已经救了他,这件事已经再无转圜,所以也不要提了。”
谢安点点头。
谢宁转而道:“我今日看那几人,身份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加不简单,三哥你和他们相处,不要动什么心思。”
也是现在,谢宁才意识到,那几人大概是看谢安没有什么心计,才愿意同他相处,不过其实她没必要强调这个,谢安自然发挥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我能动什么心思。”
“我的意思是真诚以待,但是涉及到二哥和刘先生的不要提起。”
谢安点了点头,兄妹俩回了府,谢瞻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他今日下了值,便听说谢安带着谢宁会友去了,细问下才知是上次过府来的那几人,谢瞻觉得奇怪,好端端魏家大郎和王家二郎几人怎么找上谢安了。
“阿爹!”谢宁已经好几日没见到谢瞻,见了他便扑上去。
谢瞻一把搂搂住女儿,“宁儿今天也和你哥哥去了?”
谢宁点点头,“正是,我还去吃了好多东西,那里的东西真好吃。那位漂亮哥哥还送了两碟子桃花糕给我,我给娘亲带回来了……阿爹……”
她炫耀似的给谢瞻将今天的见闻,倒比去问谢安更清楚,良久,谢瞻拍了拍了谢宁的头,“你们两个出去没带真儿,正在里头哭呢,快把你的点心拿进去哄哄。”
谢宁听了,急着进去了。
谢瞻则留了谢安,详细问了他们说什么话,做了什么,几时回的。
谢安自然一一回答,言而无尽。
“阿爹,那两人究竟是谁啊?”
谢瞻皱起眉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姓萧,排行第六,这……可是若真是他想的那人,该不会来这宛县才是。还有另一个姓江的,真是他想的那人?
“罢了,你与他们正常相处便是。只是啊,不要过于功利,要待人以诚,别人请你吃了饭,下次请回来,这才是谢家待客之道。”
谢安品琢话中意思,他觉得和王二哥他们相处虽然略有拘束,可他们谈话见识都让他吃惊,受益匪浅,倒不像和谢璋他们每日都是斗鸡打鱼,这感觉真是不同。
“孩儿知晓了。今日我同王二哥他们相处,他们见识广博,去过不少的地方,聊起天来总能引经据典,颇有经验之谈,我自愧不如,所以想着入学一事,确实得抓紧。”
谢瞻没料到能从谢安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这可比他交了什么朋友都让他高兴。
看来,果然是人以群分,这才相处半日便发现自己的不足了。
“哈哈哈,知耻而后勇。不错,是我谢家的儿郎!入学一事,为父再去试一试。”
谢安从谢瞻院子里出来,往东院回去,刚到门口,一个黑影便从出来搂住他,“二弟!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和四弟找你这么久!”
是谢琚。
谢安叹了口气,说是陪几个朋友去了。
谢琚眼里光芒一闪,他早得到了消息,说魏家大郎来了宛县,还约了谢安,这小子,如此深藏不漏。
“是吗?哪里来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可不能怠慢了。”
谢安有些支支吾吾,“就儋州来的,来的急,就没同你们说。”
谢琚一把松开他,戏谑道:“哎,大哥还说呢,那日在怡红楼,为你挡了好几拳头,脸上的现在都还没好。你倒是有了新朋友,就不和我们一块儿了!”
谢安想到此事,又羞又臊,急道:“三哥,怎么会!我们是一家兄弟,自然不比旁人。只是那几人身份,哎,比较特殊,也不易相处……”
谢琚听出点苗头,立刻接话道:“身份特殊?是哪家的郎君?”
谢安自个儿也不清楚,含糊道:“是睢县魏家大郎,还有琅县王家二郎,另两人不知。”
谢琚心想,魏家和王家啊!可都是比谢家本家还得势的世家大族,他们倒是低估了这谢安,看来还得和大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利用这傻子搭上那两位才行。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千里迢迢来我们宛县,还让别人请你吃饭。你若早告诉我们,我和大哥早替你办的妥妥帖帖了,不至于这般怠慢。”
这话正说到谢安的心病上,想到方才谢瞻所说,待人以诚,要回报,这可真是失策,况且今日谢宁还和那位姓萧的公子吵起来了,想来王二哥和魏大哥肯定觉得他失礼。
“既这样,下次他们若再来,就要劳烦两位哥哥替我张罗张罗了。”
谢琚这才搂着他的肩,笑道:“自然,下次交给我们,绝不给你丢脸,保证让你的朋友流连忘返。”
说着,两人进了院子,没过多久,这事儿便传进了正院李氏那儿。
李氏冷笑,怪不得谢瞻这么狂妄,原来竟然还和魏家和王家有点私交,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谢瞻如今伸手掺和山匪一事,已经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就等着遭殃吧!
等他这次再犯事,势必连他那个八品参军的官位都保不住,看他还敢在府里嚣张。
到时再让璋儿和琚儿同魏家和王家两位公子多往来,以他们的机灵,可不比谢安那小子能干,到时有了这两家撑腰,他们是彻底不担心京都那边了。
李氏想到此处,觉得心情大好,让人连夜又给三房送了盏参汤去,说是三爷这几日公务繁忙,累着身体,得好好补补。
沈氏听着隔壁院的动静,目光黯然,屋内婢女正在给谢玉换药,谢玉哎哎的叫。
老夫人这宠爱没得也太快了,不到一个月,心就彻底偏到三房去了,还不是谢玉断了腿,没法替她争光了。
“沈氏!人呢?死哪儿去了?”
里间,传来谢玉的吼叫声,沈氏闭了闭眼,心直往下沉……她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