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不错,初春的暖阳撒下银辉,竟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宛县城郊有一大片荒地,上两年有人买下,趟平了地,用作宛县城里贵族世家子弟跑马用的,只需交点茶水和放马的钱。
谢宁看着眼前绿茵茵的一大片,景色优美,想到马上这里就要闹出事儿来,愈发有兴致。
这跑马场只需要茶水和放马钱,可这紧挨着的一长排铺子里,应有尽有,还都是独家生意,什么骑装、鞭子、马镫、凳子,最远处还有几个棚,里面关的是马匹,就算你没有马,也可以租可以买,保证你啥也不缺。
“这地方不错,宽敞!”
谢瞻看着这一大块地,笑着点点头,再看向一旁各自在选马的少年,更高兴。
他原本只是想着答应了谢宁的事情,不能不作数,打算随便教一教,一个女娃子,不需要精湛的骑术。
可他没料到,谢宁竟然邀请了旁支那几兄弟,昨日来征求他的意思,让他邀请几位堂叔。他想了想,女儿儿子都有和谢氏旁支交好的意图,遂邀了谢二爷,算是多熟悉熟悉。
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好分那么清楚。
“谢玉,你骑术如何?”
谢二爷笑着爬上马,干笑着,“不满瞻兄,我父死的早,我对此不擅长。”
看他那样子,确实不擅长,谢瞻缓缓驱马靠近,指着那一群孩子,眉目间很欣慰。
“叔父在世时,倒常往京都来,我记得他还抱过我好多次。倒是我们,不常走动,你看那群孩子,多处处自然感情就深了。”
谢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璋几人,几个少年正在帮谢宁上马,一个拉着缰绳,一个抱着马,女孩儿往上爬着,看上去确实其乐融融!
他目光一滞,其实谢瞻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关系虽不比亲兄弟,可祖父那辈倒是亲的,本不须这样算计。
可,他扭头看了看谢瞻,只怪这人命不好。
“瞻兄性子耿直,又忠厚。那两孩子也随了你的性格,自然同兄弟些交好。”
谢瞻笑着点头,骑着马朝孩子们过去,没听到谢玉后半句。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谢宁好不容易骑上马,拉住了缰绳,谢安谢璋等都离她远了些,“双腿夹马,慢慢走几步!”
谢安好像个老妈子,围着马直转。
谢宁一直不得法,马儿停在原处不动,她又不敢抽它,惹得谢安一直干叫。
“你动啊!你不动,它怎么跑起来?”
“三哥,你少说我。你学骑马那会儿,还不是学了好几日!还摔了,唉唉叫了一宿呢!”
一旁谢璋、谢琚和谢琅几兄弟都偷笑起来,谢安面上过不去,转头自己上了马。
“你要是厉害,就自个儿学吧!谢琅,我们跑马去!”
他唤了谢四,谢四和他同岁,正好玩一块,两人骑马走远了。
谢瞻这才骑马靠近,刚到就看到谢宁撅着嘴,“哎哟,这才上马,就要放弃了?”
谢宁看了远处伏在马上的二爷谢玉,今日可有热闹看。
“阿爹,你说了教我的,赶紧的吧!”
一旁的谢璋和谢琚见谢瞻来了,便自骑上马溜圈去了,“二妹妹,等你的马动了,再来寻我们!”
谢宁点点头,明显急起来,“阿爹,快点教会我,我要和大哥三哥他们一起赛马去。”
“这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
说罢,一把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谢宁只觉得马儿一抖,飞快的冲了出去。
“啊!”
“阿爹!”
谢宁的喊叫声消散在风中。
半响,草地上,一匹棕色大马上,前面坐了个小孩儿,双脚使劲儿扑腾,后面中年男子小心护着,马儿飞快在马场上奔跑,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谢宁许久不曾这样身心畅快了,看来男人喜欢跑马也是有理由的,身体不由自主随着马儿奔跑于世间,鼻尖时不时闻到花香和青草的味道,有种身心回归自然的淡然。
许久,她已经不害怕骑马了,忽略身后有谢瞻,她能够自己甩缰绳驱马,速度慢下来。
“阿爹,你下去,我要自己骑。”
谢瞻似乎料到了,“你确定你学会了?”
谢宁点点头,一夹马儿,抖动缰绳,马儿缓慢跑起来,“你看,我已经会了,阿爹放心吧!”
谢瞻跳下马,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骑着马慢慢行进,心里高兴,这小妮子学的倒比谢安还快!
那是自然,毕竟,她上辈子就学会了。
她一边骑马,一边打量四周,谢璋此时和谢琚一块儿,谢安和谢琅已经看不见影子,谢瞻正往回走,是个好机会。
她缓缓靠近谢玉的马,谢玉不像是跑马的,倒像是遛马的,一支竹筒瞧瞧伸出袖口,这可是她这两日淘到的好东西。
她大叫一声,佯装要落马,抱着马脖子。
于此同时,那竹筒里的针隔着几米的距离射到谢玉马屁股上,一瞬间,她的马和谢玉的马飞快的朝着相同的方向跑去!
她的喊声引来了谢瞻,谢璋和谢琚的主意,霎时,那两兄弟就朝着他们追来,谢瞻的马却停在很远的地方,他立刻迈开步子去牵马。
谢宁一边大叫,害怕极了的样子,一边不断靠近谢玉的马,就是不让他的马停下!
马儿翻过这片草地,就往高坡上冲过去,身后传来阵阵惊呼声,两匹马先后冲过高坡,消失在谢璋等人视线里。
此时,谢玉的马蹄突然高高扬起,他一个晃神,从马上摔下来。
谢宁勒了缰绳,翻身下马,将马屁股一拍,马儿往前跑去。
她看着陷入昏迷的谢玉,踢了踢他的腿,软绵无力,大概是断了。
哼!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永远记得这张脸,上辈子陈氏刺激过度,神志不清,有一次,她发现这人衣衫不整的从陈氏房里钻出来……
她强忍住一刀划破他喉咙的冲动,狠狠踢了谢玉一脚,夺过他手里的马鞭,算着时间,后面的人快到了,胡乱打了个结缠在谢玉手臂上,另一头绕到马的缰绳上,使劲儿拍了拍马屁股,马拖着谢玉朝前跑去。
马蹄声近了,她看着眼前的斜坡,闭上眼倒下去,身体从坡上滚下去,不动了。
谢璋两兄弟翻过坡,就见山坡底下躺着个小小的身影,而不远处另一匹马拖着谢玉还在撒蹄子。
“你看着她,我去救爹!”
谢琚下马,抖着手去探谢宁的呼吸,还好,活着,再瞧谢玉那头,马已经跑没影儿了。
没一会儿,谢瞻便赶到,几乎是连跑带摔的到了坡底,“宁儿!宁儿怎么样了!”
他先按了按四肢,没有骨头断裂的迹象,有摸了摸腹部和腰部,才长长呼了口气,还好,没有大碍。
“你爹呢?”
谢琚摇摇头,“被马拖着,大哥追去了。”
“你也赶紧跟去看看!我去联系大夫,眼下不敢挪动,你爹那儿多半只会更严重。”
谢琚点点头,追着去了,此时谢安和谢琅姗姗来迟,被谢瞻吼去找大夫。
谢宁脑子疼,背也疼,手臂也疼……哎,做戏果然不容易,要真晕了也好,可她清醒着呢,可万万忍住,别露了馅,那时可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