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煜不确定自己的三观是不是被乔郁白吃了,好兄弟把人家的全宗门灭了,他第一件事不是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而是感觉这张脸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如果换张脸应该差不多。
等等……这件事根本不合理吧!
为什么所有套路都是这样,为了保护朋友或者其他重要的人离开某地,必须要牺牲自己或者别人,又或者是全都牺牲。
就不能平和一点,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走。
可惜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按照人的心意来发展的,百里煜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式的吧。”
既然只要世界意志惩罚乔郁白就可以了,那这么多人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乔郁白的表情有些沉重:“离别仪式啊,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了。”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冷漠还是重情义,宫殿里这么多人,相处几十年,他却可以做到说丢就丢。
可要一声不吭就走吧,还真有些不甘心,他想要这些人全部都记住自己。
哪怕明知道想要别人记住不是临走时跟对方说一句“一定要记住我”就能行的,他也不想少说这一句。
毕竟说了的话,稍微就能放心一点呢。
百里煜已经松开了乔郁白的胳膊,即使这样手上的温度还是冰凉的,不只是手上,他靠近他的半个身子都像塞进了急冻室。
他尽力让自己忽略这刺骨的温度,眉眼透着无奈:“离别仪式怎么能不带我。”
乔郁白对上他你视线,终于妥协:“那你留下吧。”
无比安静的夜晚,微弱的星光闪烁,寂静的森林中心,华丽的宫殿里却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喧嚣。
因为真正要离开的决定突然,乔郁白没有准备任何说辞。
一排排熟悉面孔,他站在他们面前来来往往走了半天,想说让他们都记住自己的话,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极了。
大家本来不知道万灵山主人今晚叫他们过来要干什么,既没有派对,又不是什么游戏,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站着。
但是刚刚听了百里煜的话,他们大概也明白了一点。
主人要走了,好像还必须伤害自己才能离开。
万灵山没有纯粹的人,这话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万灵山宫殿里除了乔郁白、阿阳、暗月和百里煜,其余侍卫、仆人、厨师、工匠什么的都是修为够高的灵兽所化。
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非必要从不出万灵山,对外界事物接触的很少,单纯又忠心。
但他们忠心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乔郁白一个人而已。要是百里煜离开,那还没什么。可乔郁白怎么能走呢,不免有人觉得荒唐。
见乔郁白转来转去不说话,他们更是不解了:“主人,您离开,能去哪儿呢?”
“主人,脱离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太无聊了,属下可以再去远一点的地方,一定为您找到更有趣的玩意儿!”
“万灵山不能没有主人。”
大家都还好好站着,规规矩矩的,就是这嘴怎么也停不下,刚才骗百里煜一个个还严肃的不行呢,这会知道乔郁白要走,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乔郁白喜欢这种被在乎的感觉,所有人都不希望他离开。
但他也有些气闷,好多话都到嘴边了,因为他们的关心,竟然愧疚到说不出口。
他摆了摆手:“还是算了,退下吧。”
整齐的队伍没有一人想离开,他们想知道主人离开的原因,想知道他离开后将去往哪里,想让他留下来。
他们不想让他伤害自己。
他们担忧着,嘴巴却不受控制“是。”
大厅里没一会儿就空了。
百里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得出来他们还有很多问题。”
乔郁白给自己抱了张凳子坐下:“但是他们无法违背我的命令,这是角色设定。”
万灵山所有仆人都绝对忠诚,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
这就是为什么乔郁白更在乎百里煜的原因了,他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他自己。
宏伟壮丽的建筑中,宽敞甚至算得上广阔的大厅中央,身体冰凉的青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乔郁白高举着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格外用力地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身着白色常服的阿阳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小腹处,姿态安详地躺在他面前。
阿阳一脸天真:“主人,这匕首您都举了一刻钟了,您手不酸吗?”
“确实有点酸。”乔郁白放下高举的右手,把匕首换到左手拿好,“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杀人,怪不好意思的。”
百里煜跟暗月盘腿坐在一边,两人中间还摆放了一盘瓜子。
暗月有些遗憾,学会嗑瓜子之后他还是很少吃。要是死了就没办法亲自嗑瓜子了,他让人一次性准备了十种口味的,死之前,他想多尝试几种。
百里煜一开始紧张得不行,听见乔郁白说必须他亲自杀了阿阳跟暗月才能取回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想直面阿阳和暗月的死亡,但又不想让对方死的时候连自己的面都看不见。
然而乔郁白实在拖得太久了,拿刀的动作一成不变坚持十五分钟,手酸了就换另外一只手。
原本紧张的氛围就这样被他消磨。
百里煜的心情也是,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越跳越慢,后来甚至无聊到跟暗月一起嗑起了瓜子:“暗月,待会儿你也要经历这些,你怕吗?”
暗月面无表情地嗑瓜子,手拿把掐十分娴熟:“怕。”
他把十个口味的瓜子都混合在一起,抓了一大把在手上,手里的动作不停,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视线也只是淡淡落在阿阳的身上。
百里煜看不出他有哪里害怕。
他问他:“你在想什么?”
暗月这才停下动作,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我在想,下一颗会吃到什么味道的。”
他的声音很平淡,甚至没有起伏。
百里煜,看着他刚吃下的一颗瓜子:“这一颗是什么味道的?”
“不知道,”暗月想了想,“没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