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沈克突然开口，他怕自己的母亲和陈自省吵起来不好收场，漆黑的眸子动了动，“你怎么还不走？”
他指的是陈自省，替教导主任传完话之后怎么还不走，陈自省脸皮确实厚，被人赶也不恼，倒是往身后的桌沿上一靠，摆出一副我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架势，“班长，我当然是来帮你啊。”
他转头对沈母说，“回家吧妈，别闹了，”他眼睑垂下去，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似是妥协，“我不住校了。”
陈自省蹭的一下站直，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闹这么一通你玩呢？要是我我肯定——”
沈克头都没回地往外走，轻飘飘丢过来一句，“可是我不是你。”
你也不是我。
沈克回去当晚，沈母盯他盯得很紧，生怕他跑了不回来似的。而沈克的心里也苦闷的紧，他寻了个扔垃圾的由头，出去散心了。
果然，还没走出去五分钟，沈母的电话就来了，他没有接，只微信回复道“我出去散散心，睡前回来。”
他以前从来不吸烟，因为沈母不喜欢烟味，但是今天他非常渴望尝试一下，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买了烟和打火机。
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遛狗和遛娃的人，偶尔有几个全副武装跑步健身的。
银质打火机发出一声脆响，火苗不断地向上奔腾，好像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将沈克所处的黑暗照亮。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来陈自省，那个像狮子一样勇猛的女人。
她今天突然出现在他和妈妈之间，让这场僵持了多年的母子博弈第一次有了裂痕。当她为自己争辩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被人维护的感觉，足够他回味很久。
虽然最后他妥协了，但是他内心还是发生了质变，他或许也可以尝试着再勇敢一些。
他轻轻含住烟嘴，然后点燃另一端。由于第一次吸烟，他掌握不好肺可以接受的量，猛地一口下去，肺部适应不了，呛得喉咙止不住的咳。
陈自省终于还是听说了Stauch退隐江湖的消息，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支柱倒了，生活又重新变得平淡乏味，原本那么喜欢的周末，此刻也黯淡了很多。
她整日都闷闷不乐的，话也少了。
王琪倒完垃圾回来，就看见她颓废地趴在课桌上，她关心道，“怎么了娇姐，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太对。”
陈自省嘟着嘴，语气满是委屈和难过，“没事，我就是失个恋，过几天就满血复活了，别担心。”
沈克想起来上周她给自己连发的几条短信，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回，就搁置了。
【偶像！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没人给我唱歌了1551】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什么不唱了呀，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呢？】
【我第一次追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我这人虽然挺不靠谱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虽然你皮囊也不错，但是我是真的很欣赏你都才华，你的歌写的很好，天呐我在说些什么】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听你的歌了吗？】
沈克将她的手机号复制到微信添加好友，在点击添加好友时，他犹豫了。陈自省这个人，看似冒冒失失，可却是进退有度，即使难过成这样也依然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也从来没有主动加过他微信。
她喜欢Stauch，更尊重Stauch。
她可以出糗，没关系，但是必须给Stauch体面。
想到这里，一股暖流在他的心里荡开。
祸不单行，正当陈自省为Stauch黯然伤神的时候，班主任刘大壮宣布了下周一要月考这个坏消息。
数学老师课上讲解复习重点时，还特意点了陈自省一嘴，“陈自省，及格我就先不要求你了，满分一百五，让你给我考六十分不过分吧？”
过分，过分死了，她不情不愿道，“嗯”。
“考完试会开家长会，我还是要跟你家长聊一聊的。”
“嗯——嗯？”
不是吧，又来？上一次陈军和来学校她就挨了一巴掌，现在想想脸上还隐隐作痛，绝不能再来一次了，尤其是全班同学家长都在的情况下。
她一头撞在课本上，更烦了。
她视死如归地捧起了数学课本，从集合开始自学，还没看两分钟，头就已经痛的要死了，大脑的齿轮缓缓停止了转动。
她认命地合上书，要不还是让越哥给自己补补吧，自学是学不会了。
她和陆巡楚越在校外吃完晚饭，就找了一家咖啡馆补数学，陆巡的成绩比她强不了多少，也是一学习就犯困的主，拎着书包就想跑，“那个，我上个厕所啊。”
楚越忙于为陈自省勾画重点，头都没抬，猜到了陆巡的小花招，长臂一伸就捞过了陆巡垂下来的书包肩带，不紧不慢地说，“上厕所要带书包吗？”
陆巡尴尬地笑了笑，牵强地解释道，“反正我爸妈在国外，也管不着我，我就不学了哈，”说罢，他转向陈自省，故作严肃，用父亲的语气命令道，“好好学啊！不许偷懒。”
楚越这才不太满意地抬了头，拽着他书包的手往自己这一侧拉一把，陆巡朝他扑了一个踉跄，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几分，楚越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他朝身旁的座位点了点下巴，“坐下，快点。”
陆巡不悦地扁扁嘴，听令坐下，没办法谁让他打不过楚越呢，他看着楚越的侧脸，不断地努嘴，却只敢在心里说他坏话：一天天跟个家长似的，凶了吧唧，老古板，怪不得没有女孩子追，哼！
“娇娇，你先按照我刚才讲的，做一下这几道题，”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不断地在自己脸上扫射，还有陆巡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他道，“你干嘛呢，我刚刚讲的你听了吗？”
陆巡僵硬地挤出一个夸张的笑，“我听了呀，不就是函数吗？”
“是集合。”
陈自省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实集合这部分属于整个高中数学里最简单的东西，跟1+1=2有一拼，所以即使陈自省的底子差，但是依旧是把基本的运算学明白了，至于对于集合的扩展提高题，楚越直接就让她把那几分放弃了，毕竟出现的次数太偶然了，且做起来很浪费时间。
楚越不愧是能闯进年级前十的人，陈自省听他讲，比自己看书要清晰地多。